苏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愉悦。
所有人都愣住了。
“测试？”钱立言的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测试？”
“一场关于人性的测试。”
周围的戈壁风景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撕裂。天空中的三体飞船消失了，远处的银白城市也开始褪色。
“你们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虚拟推演。”
苏轩的身影从虚无中浮现，站在他们面前。他还是那身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从信号发出，到三体舰队到达，到你们各自的反应，都在我的计算范围内。”
霍尔金教授脸色铁青。
“你是说，我们刚才看到的，经历的，都是假的？”
“不，不是假的。”
苏轩摇头。
“是预演。是基于真实数据的，最高精度的未来推演。”
马斯·洛克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三体文明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吓退！”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苏轩正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谁说他们被吓退了？”
所有人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什么意思？”
“意思是，零号的计策确实成功了。三体舰队确实撤离了。”
苏轩缓缓走向马斯·洛克。
“但是，在他们撤离之前，他们向整个银河系广播了一条信息。”
马斯·洛克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什么信息？”
“蓝星坐标。”
苏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们告诉了银河系中所有的文明，这里有一个狡猾的，善于欺骗的种族。一个不值得信任，但拥有一定技术水平的文明。”
钱立言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蓝星从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猎物，变成了一个被聚光灯照亮的靶子。”
零号忽然开口。
“根据黑暗森林理论，一个被广泛暴露的文明，将面临来自多个方向的威胁。预计在未来五十年内，至少会有三到五个不同的文明，对蓝星发起攻击。”
“而且，由于我们被标记为'善于欺骗'的种族，任何外交手段都将失效。”
整个空间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人类文明，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所以，”苏轩的声音重新响起，“现在你们明白了吗？在真正的危机面前，你们的争论，你们的道德，你们的理想，都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他看向钱立言。
“你的人道主义，救不了任何人。”
他看向霍尔金教授。
“你的理性分析，只能让死亡来得更快。”
他看向马斯·洛克。
“你的自私自利，把所有人都拖下了水。”
最后，他看向零号。
“而你的绝对逻辑，虽然延缓了死亡，却让死亡变得更加绝望。”
苏轩张开双臂。
“这，就是人性的真相。在绝对的压力面前，每个人都会暴露出最真实的一面。善良的人会变得天真，理性的人会变得冷酷，自私的人会变得疯狂，聪明的人会变得危险。”
“而文明的毁灭，往往就源于这些最真实的人性。”
钱立言忽然站了起来。
“够了！”
他的声音在颤抖，但充满了愤怒。
“你以为你是谁？上帝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审判我们？审判人性？”
“我们确实有缺陷，我们确实会犯错，但至少我们是真实的！我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实验室里的数据！”
苏轩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说得对。你们确实是活生生的人。”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周围的虚拟环境彻底消失，他们重新回到了那个圆形的会议室。
但是，会议室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墙壁上，密密麻麻地显示着各种数据。人口统计，资源分布，军事力量，科技水平。
而在这些数据的最上方，有一行鲜红的大字：
【蓝星文明生存概率：0.3%】
“这是基于你们刚才的表现，计算出的真实数据。”
苏轩的声音变得严肃。
“在未来可能面临的各种危机中，人类文明的生存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三。”
“这个概率，还在持续下降。”
马斯·洛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你刚才说的那些，三体文明的广播，银河系的威胁，都是真的？”
苏轩没有回答他。
而是走到了会议室的中央，面向所有人。
“各位，欢迎来到真正的游戏。”
“从现在开始，你们将不再是观察者，不再是评论家，不再是旁观者。”
“你们，将成为这个文明最后的决策者。”
他抬起手，指向墙壁上的数据。
“你们有一年的时间，利用现有的所有资源，所有技术，所有可能的手段，将这个百分之零点三的生存概率，提升到百分之五十以上。”
“如果成功，人类文明将获得真正的重生。”
“如果失败…”
苏轩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个未说出口的结果。
钱立言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你到底是谁？”
苏轩看着他，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我是苏轩，一个普通的导演。”
“也是这个文明，最后的希望。”
他转身走向门口，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游戏开始了。祝你们好运。”
大门关闭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而墙壁上那个鲜红的数字，还在一点一点地下降。
0.29%…
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