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步停下，目光冰冷。
“雪女，一个卑劣的叛徒，窃取了我赐予的力量，如今却可能掌握了连我都未曾触及的、完美进化的钥匙！”
“你哪怕拼着被阳光灼伤身体，魂飞魄散，也该把她拖到太阳底下，看个分明！而你……”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寒刺骨。
“却因为她的几句胡言乱语，就动摇了？”
“胡言乱语”四个字，如同烧红的针，狠狠刺入了猗窝座内心深处那片刚刚被撬动的封印！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混乱与挣扎，急声辩解：
“无惨大人！属下对您的忠诚……”
“你的忠诚？”
无惨冰冷地打断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
“不值一提，我看重的，只有结果。”
无惨不再看猗窝座。
“两次重大的失职，必须受到惩戒。你需要更深刻地理解……违逆我意志，以及让我失望的下场。”
他轻轻抬起了手，甚至没有触碰到猗窝座。
下一秒——
“呃啊！”
猗窝座突然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般的痛苦低吼，猛地蜷缩在地！
他全身健硕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限，皮肤下的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骇人的黑紫色，如同无数条狰狞的毒虫在他皮下疯狂地蠕动、噬咬。
这剧烈的疼痛远超任何肉体伤害，直接作用于他的灵魂核心与生命本源！
他赖以自豪的强大再生能力，在这源自无惨血液的诅咒面前毫无作用，反而使得痛苦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境地循环、加剧。
他坚毅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彻底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金色的瞳孔涣散而充满了血丝。
猗窝座十指如钩，指甲因为用力过猛而崩裂，深深抠进无限城坚硬的地板，留下十道触目惊心的划痕，却丝毫无法减轻那源自骨髓、灵魂深处的酷刑。
无惨冷漠地俯视着在自己脚下痛苦抽搐、蜷缩成一团的猗窝座，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记住这痛楚，这是你无能的代价。”
他看着猗窝座在无尽的痛苦中痉挛，直到对方连嘶吼的力气都几乎失去，才淡淡地一挥手。
“滚吧。”
“下一次，如果你再让我失望……”
无惨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在猗窝座模糊的意识中回荡。
“结果，就不是疼痛这么简单了。”
冰冷的琵琶声不知从何处响起，空间一阵扭曲、折叠。
下一刻，仍在痛苦中剧烈痉挛的猗窝座，如同被抹去的污迹般，从王座之间消失不见。
巨大的和室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无惨一人。
他缓缓走回王座，却没有坐下，而是望向那无限延伸、变幻莫测的虚无深处。
他眼中先前压抑的暴怒已经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焚烧一切的极致贪婪。
他的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反复推演着最近发生的一切。
程墨那迥异于呼吸法、狂暴而神秘的雷霆能量，以及那深不可测的实力……
神奈田雄那身完全看不懂原理、却提供绝对防御与力量的漆黑铠甲……
以及最新出现的、也是最让他心神不宁的——雪女！
那个本应早已死去的叛徒，不仅重现世间，更是以“人类之身”驾驭着从前的冰雪之力，气息纯净，再无丝毫鬼气！
“不是偶然……这绝非偶然！”
无惨低声自语，那冰冷的女声此刻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震颤。
“他们背后，必然存在着一个超越我理解的体系！”
这个结论，如同最冰冷的毒液，缓缓注入他千年来自信乃至傲慢的心脏。
一直以来，他都视自己为生命进化的顶点，是超越人类的、更高等的存在。
人类，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的食粮、玩物，或者偶尔需要清理的虫子。
即便是继国缘一，那个给他留下阴影的男人，在他眼中也只是个体力量的强大，而非生命层次的超越。
但现在，他不得不面对一个让他极度不适、甚至感到一丝恐惧的事实——
“那位大人”所代表的势力，在生命进化这条他追求了千年的道路上，可能……
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
人类之躯，保留甚至优化了鬼的力量特质，摆脱了嗜血本能与阳光的弱点……
这不正是他千年来梦寐以求的‘完美生物’的雏形吗？！
恐惧，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
但紧随其后的，是更加炽烈、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嫉妒与不甘！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凭什么？！
他耗费了千年时光，吞噬了无数生命，经历了无数失败，却始终卡在阳光这一关前！
他们……他们凭什么能走到这一步？！
千年来的傲慢被硬生生击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首次产生的、被后来者超越甚至碾压的恐慌感。
他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猎食者。
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一股更强大、更先进的力量正在崛起。
而他自己，很可能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猎物，或者研究对象。
这种认知让他坐立难安。
程墨、雪女……还有那个神奈田雄。
任何一个，都已经不是普通上弦能够轻易应对的了。
更何况，他们背后可能还隐藏着更多未知的战力……
武力优势的丧失，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他需要力量，需要更快地进化，需要打破目前的瓶颈！
就在这时，一个被他随意吞噬、几乎遗忘的身影，突兀地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新晋的下弦之陆·荆鹜。
那个能够通过吞噬其他生物尤其是动物，快速获得对方特定肉体强化能力的鬼。
进化方式原始、野蛮，甚至有些……低级。
但不可否认，其效率极高。
荆鹜从普通鬼晋升到下弦的速度，快得异乎寻常。
其能力的独特性，也显然蕴含着成为上弦的潜质。
“我当初……怎么就那么随意地把他杀了呢？”
一丝微不可察的悔意，如同水底的泡沫般悄然浮现，又迅速被他压下。
不，他无惨从不后悔，只是……或许可以更充分地利用。
不过，作为吞噬者，他并非毫无收获。
荆鹜的血肉与灵魂碎片已经融入他的本源。
其那种“掠夺式进化”能力的核心原理与能量运转模式，如同被拆解的图纸般，部分呈现在他的感知中。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粗暴地解析、拆解、然后强行融合外来优秀基因片段的能力。
吞噬那些低等、肮脏生物的血肉，掠夺它们那微不足道的特性……真是令人作呕的行为。
无惨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恶。
他追求的是优雅的、完美的进化，是自身生命层次的升华，而不是这种如同野兽般、混杂不堪的拼接。
这严重违背了他那病态的、追求“完美”与“纯净”的美学。
然而……
脑海中再次闪过雪女那纯净如人类、却又掌控着冰雪之力的身影，闪过程墨那深不可测的雷霆，闪过神奈田雄那坚不可摧的漆黑铠甲……
但是……不这样做，我可能永远也无法追上他们的脚步。
甚至……会被他们彻底消灭。
极致的生存欲望，如同最冰冷的冷水，浇灭了他那点可笑的坚持。
在生存面前，一切都可以让步。
这是为了生存……是为了最终的超越……
暂时的妥协，是为了将来能够以更完美的姿态，将这些蝼蚁统统踩在脚下！
他开始了自我说服，将那强烈的厌恶感强行压入心底的最深处。
下一刻，王座间的空间微微扭曲，无惨的身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