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中文网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绛都宫城深处,一座远离喧嚣的偏殿被临时辟为“典刑堂”。此地原为堆放老旧礼器与占卜记录的库房,此刻却弥漫着一股迥异的气息。空气里不再是陈年竹简的霉味与铜锈的腥气,取而代之的,是新鲜松木刨花的清香、羊皮硝制后的微膻,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而专注的思维张力。巨大的、未经打磨的原木长案几乎占据了殿堂中央,案上不见龟甲蓍草,不见祭祀用的玉璧圭璋,只有堆积如小丘的竹简、成卷的鞣制羊皮、削得尖细的木笔、研磨好的各色矿物颜料,以及一捆捆长短不一、打磨光滑的算筹。案角,一盏青铜雁鱼灯静静燃烧,跳跃的火光将伏案疾书的几个身影拉长,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古老的壁画。

周鸣是这方寸天地间绝对的灵魂。他褪去了象征卜筮的宽袍大袖,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青色麻布短褐,袖口紧束,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他眉峰微蹙,眼神锐利如鹰隼,在案上铺开的一张巨大鞣制羊皮上快速移动、勾勒。那张羊皮,便是他“铸法于鼎”的根基蓝图。

晋国旧律,如同散落在泥泞中的破碎陶片。周鸣在过去数日,如同一个最耐心的考古学家,同时也是最冷酷的解构者,带领着厉公秘密指派的几名年轻、识文断字、且相对背景干净的“法吏”(多为没落贵族子弟或低级士人),一头扎进了那浩如烟海却又矛盾百出的法律文牍之中。从《被庐之法》(晋文公蒐礼所定)的古老残篇,到历代晋侯临时颁布的诰命、各卿族封邑内五花八门的“私法”、司寇府积压的判例卷宗……这些记录混乱、重叠、模糊、充满了“据礼”、“酌情”、“参照旧例”等弹性极大的词汇,以及大量基于身份地位(公族、卿、大夫、士、庶人、奴隶)的差别化条款。

“混乱,是权力寻租的温床;模糊,是特权滋生的沃土。”周鸣的声音在寂静的堂中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纸背的力量。他拾起一根半尺长的紫竹算筹,尖端蘸取了朱砂,点在羊皮卷的中央。“重构律法,首重‘纲目’。纲不举,则目不张;目不明,则法难行。”

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朱砂笔在羊皮上迅速勾勒出一个巨大的、位于卷首核心的圆圈,并在其中写下两个力透皮背的篆字——“罪行”。这,便是他法律逻辑树的根。

“世间万般侵害,其源皆可溯至此根。”周鸣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刻刀,剖析着人性的阴暗面。他的算筹移动,从“罪行”这个根节点,向左右两侧延伸出两条粗壮的主干。朱砂线条刚劲有力,如同青铜器上的饕餮纹路,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左主干:指向一个分支节点,朱砂写下——“人身伤害”。

右主干:指向另一个分支节点,墨色浓重——“财产侵害”。

“人身之损,伤及性命根本;财产之侵,动摇立身之基。此二者,乃律法首要遏制之恶。”周鸣解释着,目光扫过身边几位屏息凝神的年轻法吏。他们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求知欲,这种将律法如同庖丁解牛般层层拆解、逻辑归类的思维方式,彻底颠覆了他们过去对“法”那模糊、神秘、依赖口传心授的认知。

朱砂笔毫不停歇,沿着“人身伤害”这条主干继续深入剖析。

主干分叉:一条指向“故意伤害”,朱砂如血;另一条指向“过失伤害”,墨色稍浅。

“故意伤害”节点下,延伸出更细的枝叶。周鸣的笔锋带着一种数学家的冷酷精准:

“致命伤”-末端:一个醒目的、用赭石颜料加重勾勒的符号——“大辟”(死刑)。

“致残伤(断肢、毁容等)”-末端:一个清晰、严厉的符号——“刖刑”(断足)。

“重伤(卧床逾月)”-末端:“赎铜三百斤”。

“轻伤”-末端:“赎铜百斤,或城旦舂”(苦役)。

“过失伤害”节点下,逻辑同样清晰,但惩罚明显减轻,体现了“责行相当”的原则:

“致人死亡”-末端:“赎铜五百斤,罚为官奴三年”。

“致残”-末端:“赎铜三百斤”。

“致伤”-末端:“赎铜五十至百斤”。

每一条路径,都像一道清晰的数学公式:输入“行为性质+伤害后果”,即可推导出对应的“法律后果”。周鸣在关键节点旁,还用蝇头小楷标注着简要的“权重因子”:如“故意”权重为1.0,“重大过失”0.7,“一般过失”0.3;“致命”后果权重1.0,“致残”0.8,“重伤”0.6,“轻伤”0.3。最终的刑罚,便是行为权重与后果权重的乘积,再映射到预设的刑罚阶梯上。这并非完全僵化的自动量刑,却为判罚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相对客观的量化参考框架!

“看明白了吗?”周鸣停下笔,看向身边一位名叫胥渠的年轻法吏,此人眼神最为聪慧,“‘故意’与‘过失’,判若云泥。此乃律法之‘理’的根基。无‘理’则法为暴政,失‘度’则法同虚设。”

胥渠用力点头,眼中闪着光:“先生!这…这如同解一道‘九数’难题!层层推演,环环相扣!过去判案,全凭主官‘心证’与‘旧例’,常因‘故意’、‘过失’之争纠缠不清,如今这‘树’一分,黑白立判!”

周鸣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财产侵害”这条主干。墨色线条同样严谨地延伸、分叉。

主干分叉:一条指向“盗窃”;一条指向“抢劫”;一条指向“欺诈侵占”。

“盗窃”节点下,引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确量化的标准:

“赃值<1钟黍(约合后世百钱)”-末端:“笞刑二十,返赃”。

“1钟黍≤赃值<5钟黍”-末端:“劓刑(割鼻)”。

“赃值≥5钟黍”-末端:“斩趾(断脚趾)”。

“惯盗”-末端:“大辟”。

“抢劫”节点下,惩罚陡然加重,因其伴随暴力胁迫:

“未伤人”-末端:“斩趾”。

“伤人”-末端:指向“人身伤害”树对应分支,叠加抢劫本刑,最高至“大辟”。

“欺诈侵占”则根据手段恶劣程度和数额大小,处以“劓刑”至“城旦舂”不等。

“以‘钟黍’为赃值计量基准?”另一位法吏,来自司寇府文书房的祁午,指着“盗窃”分支下的量化标准,惊讶出声。一钟黍,是晋国通用的粮食容积单位,价值相对稳定,易于折算成其他财物。

“正是。”周鸣肯定道,“律法之‘公’,需有公认可度之尺。‘钟黍’之量,遍布晋国市井乡野,妇孺皆知。以此为标准,则‘盗一黍’与‘盗一钟’之别,一目了然,判罚轻重,有据可依。省去无数因‘估赃’不公引发的争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整张逐渐成形的树图,“此图,便是律法之骨架,血肉需条文填充,然其神髓,已在于此‘逻辑’与‘量化’。”

随着他的笔触,羊皮卷上那株由线条、节点、符号构成的“法律逻辑树”愈发枝繁叶茂,清晰分明。从“罪行”这一根,到“人身伤害”、“财产侵害”两大主干,再到“故意\/过失”、“盗窃\/抢劫”等分支,最后延伸至“大辟”、“刖刑”、“劓刑”、“斩趾”、“赎铜”、“笞刑”、“城旦舂”等末端刑罚。整张图如同一张巨大的、冰冷的、充满理性光辉的网,又像一株扎根于人性之恶、却竭力向上生长出秩序之枝的奇异之树。每一个节点,都代表着一次逻辑的二分或归类;每一条路径,都对应着一个由行为推导出后果的“算法”。数学的秩序之美,在这关乎生杀予夺的领域,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展现出来。

周鸣直起身,长时间俯身绘图带来的腰背酸涩似乎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忽略。他拿起一张较小的羊皮,上面是他用最精炼、最无歧义的文字起草的、对应于树图关键节点的核心法条草案。他将其递给胥渠,声音带着一种宣告般的肃穆:

“胥渠,将此‘树图’精摹于大幅素帛之上,配以简练条文注释。祁午,整理我等草拟之核心法条,务求文字精准,逻辑自洽,剔除一切‘酌情’、‘据礼’等模糊字眼。”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同火炬,点燃了年轻法吏们心中的某种火焰:

“律法,不当是秘藏于宗庙府库、仅供权贵把玩操弄的晦涩巫咒!”

“它当如田亩之阡陌,清晰可辨,指引行止!”

“它当如市集之权衡,刻度分明,度量是非!”

“它当如这‘逻辑之树’,根干枝叶,脉络分明,使贩夫走卒,亦能循枝溯源,自察其行是否越界!此谓——‘法如算表,民可自查’!唯有‘明’,方能生‘信’!唯有‘公’,方能立‘威’!”

“法如算表,民可自查!”胥渠低声重复着这石破天惊的八个字,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握着羊皮卷的手微微颤抖。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颠覆!将律法从神坛拉下,置于阳光之下,成为人人可循迹而行的路标!这简直是在掘断千年“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的统治根基!

然而,这理想主义的火焰,尚未温暖冰冷的殿堂,便被一股裹挟着千年陈腐与暴怒的寒流狠狠扑灭!

“咣当——!”

典刑堂沉重的殿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撞开!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将殿内跳跃的灯火压得黯淡无光。尘土在光柱中狂乱飞舞。

一群身着华贵深衣、头戴高冠、面色阴沉如铁的人影,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入殿内,瞬间填满了这方寸之地。为首者,正是晋国正卿栾书!他面色铁青,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长案中央那张巨大的、墨迹未干的“法律逻辑树图”。他的身后,跟着几位同样位高权重的老派卿大夫,以及数名白发苍苍、穿着古老巫祝服饰的宗庙“宗祝”,这些老者的脸上,写满了被冒犯神明的震怒。

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胥渠、祁午等年轻法吏脸色煞白,如同受惊的鹌鹑,下意识地向后退缩,手中的竹简羊皮几乎拿捏不住。

栾书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缓缓扫过那株脉络分明的“逻辑树”,扫过那些冰冷的“故意”、“过失”、“赃值”、“权重因子”、“刖刑”、“劓刑”……最终,那目光定格在树图核心——“罪行”二字上,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亵渎、最荒谬的鬼画符!

“周——鸣——!”栾书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般的怒火和滔天的鄙夷,“你!你这不知礼法、不明天道的山野狂徒!竟敢在此污秽之地,以这些鬼魅伎俩,妄图篡改祖宗成法,亵渎神明刑威?!”

他猛地向前一步,宽大的袍袖带起一股劲风,指着那巨大的树图,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

“看看!看看你画的这是什么?!是招魂的符箓?还是惑众的妖图?!律法!国之重器!社稷之本!乃是先王依天象、顺四时、体人情、合于礼乐而制!其威严如雷霆,其精微如鬼神!岂是尔等用这些破木棍(他鄙夷地指向案上的算筹)、烂颜料,像小儿涂鸦般勾画出来的‘树杈’可以妄加揣测、随意肢解的?!”

他身后的老宗祝,一位须发皆白、手持蟠龙木杖的老者,更是气得浑身发抖,用沙哑而尖利的声音嘶吼道:“悖逆!大逆不道!刑者,天之威也!威在莫测,方能慑服宵小!‘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此乃亘古不易之理!尔竟敢妄言‘法如算表,民可自查’?你这是要将天威置于泥涂,让卑贱之徒也能妄议刑律?!这是乱国!这是覆邦之始!”

另一位大腹便便的卿大夫,郤氏的重要人物郤犨,也阴阳怪气地帮腔道:“周先生,哦,不,周‘算师’!你这些‘树杈’画得倒是精巧。只是,老夫倒要问问,若按你这‘树杈’所画,盗窃一钟黍便要割鼻子?那若是…我府中家奴不小心拿错了主人案上一块肉脯,价值几何?是否也要按你这‘算表’割了鼻子去?嗯?那老夫府中,岂不遍地都是无鼻之人了?荒谬!滑天下之大稽!”他刻意将“家奴”和“主人”咬得极重,赤裸裸地强调着不可逾越的等级鸿沟。

“正是!”又一个老贵族接口,唾沫横飞,“还有这‘故意’、‘过失’!如何区分?全凭你这‘树杈’?还是靠那些卑贱小吏的臆测?!‘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此乃圣人定制!你这‘树’,竟敢将大夫卿士与贩夫走卒同置一‘树’之下,妄图以同一‘算表’量罪?!这是僭越!这是要毁我晋国数百年尊卑有序之根基!其心可诛!”

“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数名老派贵族和宗祝如同被触动了最敏感的神经,齐声怒吼起来,声音在殿宇内嗡嗡回响,带着千年礼教积累下来的沉重威压,如同实质般向周鸣和他身后的年轻法吏们碾压过来!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特权根基,绝不容许丝毫动摇!

面对这汹涌而来的、代表着旧时代最顽固堡垒的滔天怒火,胥渠等人已是面无人色,几乎站立不稳。祁午手中的竹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散落开来。

周鸣却依旧挺立如孤峰。他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洞穿迷雾的冷静。在那狂涛般的斥骂声中,他缓缓向前一步,目光如寒星,穿透喧嚣,直刺栾书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

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满堂的咆哮,清晰得如同冰棱坠地:

“礼不下庶人,则庶人不知礼,何以立身?”

“刑不上大夫,则大夫不畏刑,何以束行?”

“威在莫测?”周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灵魂的诘问,“则吏可售法于暗室,爵可抵罪于高堂!此非威也,乃蠹也!乃国之巨痈也!”

“尔等所惧者,”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扫过栾书、郤犨、老宗祝等人惊怒交加的脸,一字一顿,如同重锤击鼎,“非是‘法’不明,而是‘法’明矣,尔等再难凭‘礼’之名,行‘私’之便!再难借‘威’莫测,掩‘权’之妄!”

“轰——!”

周鸣这如同撕裂一切虚伪面具的诛心之言,彻底点燃了炸药桶!

“狂徒!住口!”栾书须发戟张,目眦欲裂!他再也无法忍受这赤裸裸的、将他内心深处那点隐秘特权心思都掀翻在阳光下的指控!一股暴戾的杀意瞬间冲垮了理智!

“撕了它!把这惑乱人心的妖图给我撕成碎片!!”栾书如同受伤的猛兽般咆哮,猛地一指案上那张巨大的羊皮树图!

他身后的家臣护卫,以及几位同样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的老贵族带来的健仆,如同得到命令的恶犬,狞笑着扑向长案!

“不!!”胥渠发出一声悲鸣,下意识地扑向案头,试图用身体护住那张凝聚了无数心血、代表着崭新秩序的蓝图。

太迟了!

嗤啦——!

数只粗壮、带着汗臭和铜腥味的大手,粗暴地抓住了羊皮卷的边缘!昂贵的鞣制羊皮,在蛮力的撕扯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破裂声!朱砂描绘的“罪行”之根被瞬间撕裂!墨线勾勒的“人身伤害”、“财产侵害”主干被粗暴扯断!“故意”、“过失”的枝叶被揉碎!“赃值”、“刖刑”、“劓刑”的冰冷符号在狂舞的羊皮碎片中扭曲、破碎!

“还有那些!那些鬼画符的竹简!都给我砸了!烧了!”郤犨指着案上堆积的草案竹简,尖声叫嚣。

噼里啪啦!

竹简被粗暴地扫落在地!穿着硬底皮靴的脚狠狠践踏上去!脆弱的竹片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墨写的条文在尘土和脚印中迅速污损、湮灭!一名凶悍的家臣甚至抢过案头那盏青铜雁鱼灯,狞笑着就要将滚烫的灯油泼向散落在地的竹简碎片!

“住手!”周鸣厉喝,身形一动欲阻止。

“滚开!妖人!”一直冷眼旁观、眼中闪烁着刻毒快意的老宗祝,猛地将手中那沉重的蟠龙木杖横扫而出,带着一股恶风,狠狠砸向周鸣的腰肋!这一下阴狠毒辣,若被砸实,足以让人骨断筋折!

周鸣瞳孔一缩,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闪避。木杖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他的衣袍掠过,“砰”地一声重重砸在旁边的木柱上,震下簌簌灰尘。

混乱!彻底的混乱!

珍贵的羊皮树图被撕扯得如同风中残蝶,漫天飞舞的碎片上,残留着冰冷的逻辑线条和刑罚符号,无望地飘落,被暴怒的鞋底踩入尘埃。竹简的断片四散飞溅,墨迹淋漓,如同泣血的残肢。颜料罐被打翻,朱砂、赭石、墨汁泼溅开来,在光洁的地面和原木长案上染出大片大片刺目而混乱的污痕,仿佛一场理性被野蛮彻底碾碎的惨烈祭奠。年轻法吏胥渠被粗暴地推开,踉跄倒地,额头撞在案角,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苍白的脸颊和散落的竹简碎片。祁午和其他人也被推搡咒骂着,缩在墙角,眼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栾书站在混乱的中心,如同掌控一切的魔神,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毁灭。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周鸣腰间那枚悬挂的、象征着其智慧与身份的紫竹算筹上。一丝残忍的、毁灭性的快意在他眼中闪过。

混乱中,一只穿着卿大夫式样精美皮履的脚,带着刻骨的恨意和碾压的快感,看似“不经意”地重重踏下!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悸的断裂声,压过了殿内的喧嚣!

那枚跟随周鸣穿越时空、见证他无数推演与谋划的紫竹算筹,在坚硬的地砖与暴力的践踏下,应声而断!两截断竹无助地弹开,一截滚落到倾倒的颜料污渍里,瞬间被污浊的赭红浸染;另一截,则被一只匆忙踏过的皮靴踢飞,消失在翻倒的案几之下。

周鸣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断裂的紫竹,以及地上那刺目的、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的树图碎片。他的脸上依旧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目睹文明基石被野蛮砸碎的冰冷。那冰冷之下,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岩浆。他缓缓抬起眼,看向站在一片狼藉之中、面带胜利者残酷微笑的栾书。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无声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刀剑铿锵交鸣。

法的逻辑之树被暴力撕碎。

数学的算筹被当众折断。

但这远非结束,而是战争彻底打响的号角。冰冷的数字与古老的权柄,将在晋国这方染血的舞台上,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终极对决。

315中文网推荐阅读:总裁老公:高先生的金丝雀飞了!风华正茂再重逢斩神:林七夜竟是我基友!重生逆天凰后:帝尊,你再撩!凤落紫霄之嫡女倾华假死后,彪悍农女拐个猎户生崽崽九天叶飘零瑶妃传浅予禇知白无明深渊快穿攻略之务实任务者原神:仙兽的我成为了执行官副本boss恋爱脑,娇娇宝快跑玄门小祖宗重生后再次封神【快穿】好孕尤物粉嫩嫩说好免费领福袋,你怎么骗我修仙从火影开始还散楼都市位面聊天群嫡女重生后,娇宠了高冷将军苟了千年,她的村民都成神了异世重生之:哥哥是个智能体快穿:宿主大大又抢男主了最后还是跟了你姚远小说全本免费阅读克苏鲁世界:我在那开诊所的日子蔚蓝档案重新的故事最强狂婿叶凡秋沐橙养老世界,玩成末日求生惊悚直播:人畜无害小白兔?猫猫我啊,靠养皇子升咖啦叙世羽奥特:带着游戏技能系统穿越了时空绮梦:王爷拥有读心术快穿之炮灰只想修炼姐姐的名字宫门深海来自旧时光我们的家人啊先婚后宠的妻神秘复苏,但是无敌原神:别跑呀,我的树王大人柯南:我的人设很柯学前夫,认输吧!我身价千亿你高攀不起独爱天价暖妻我的小青梅好可爱开局爆打懒儿,宿主她凶残成性至尊霸爱:火爆召唤师太妖孽穿越之许笑笑的修仙人生从五雷神火令开始:捕快修仙
315中文网搜藏榜:婚然心动,总裁的独家盛爱被休后:我带娘家登顶为王极品男漂亮女七零嫁糙汉,我两胎生了五个崽夜月之暗东隅虽逝穿越莲花楼之李莲花,你要好好活脱离奴籍后,长姐回家种田了世子爷的心尖宠:长公主婚后日常重生之霸气嫡女勇谋权快穿:宿主是个呆萌小花妖你咋掉到七十年代去啦?你妹又作妖啦充电风云录携随身厨房,穿到四合院,发大财爱你如旧霸总的冰冷特工妻聊天群从魔改版火影开始暗黑向日葵我在侯府当调解员,被全家宠了退婚夜,疯批大佬撩她吻她失控了主母换嫁!美强惨夫君追妻火葬场逃荒后,我怀孕了快穿:美凶残女配她又在线崩人设豪门恩宠:总裁求爱记异次游戏怦然心动第五人格之在庄园中嗑到嗨!修仙:从感受杀气开始从医十八年,重生到高考报志愿前末世重生我靠囤货零元购硬核求生猎户家的小娇娇撩不停武祖之巅地府驻外临时工我的宿主有点傻穿书七零小知青撩爆偏执大佬回到二十年前,我成了阿飘心机王妃驾到,王爷哪里跑反派乖乖!我是来生崽的【快穿】汝本明珠海贼:开局被卡普忽悠进海军绑定系统后,宿主又不想花钱了被始皇读心后,文武百官卷疯了!超神道士修仙龙族:开局就A级的路明非快穿:钓系宿主疯癫,但过分美艳这不是意外你就是我的天堂港片:大佬的全球帝国港综:我靓坤头马,苟在洪兴搞钱
315中文网最新小说:七零:一把五六半,打千斤野猪王老天决定了:由你来当骑士王跟踪十七次后,他终于肯咬我了开局召唤素还真,我打造万古第一超神学院:我是暗位面最靓的崽无限修仙升级系统开局穿越,我在晚唐搞基建重生香江:从上官小宝徒弟开始踹翻极品全家,我带外祖家暴富狐妖小红娘:逆转未来重生:当渣男?是你们逼我的!我,裂开了!!!八零年代:我想做个富二代四合院:全都莫挨老子辞职回家上山下海神陨:愿我如星君如月御兽修仙:从进化猫咪开始!诸天: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八零:四个扶弟魔女儿被我掰正了人在明日方舟举办商会转生游戏:开局转生综武大世界水浒,猎国之武正寒窑赋之逆世乾坤剑影江湖之血海深仇前夫假死?我反手嫁他铁血军长!末法签到:我成了唯一的因果律主诸位岳父别打了,公主已经怀孕了开局变身奥特曼,浪客身份藏不住玫瑰味软糖系统签到:我在修仙界当团宠玄学顶流:真千金她杀疯全球黄鹤楼情缘送嫡姐入侯府,反被提刀逼入死局搬空库房:侯门弃女娇养了摄政王你错过了整个世界穿书六零,系统求我拯救反派儿子穿越异世界,觉醒帝皇铠甲校花比我更懂攻略,我只好反套路人在倚天,摸尸偷学天下功我是纨绔世子,怎么就要造反了?魔在镖局打工的日子幕后道源不要忘记我爱你:LingOrm卑劣情感蔚蓝档案:能者多劳就让能者去干我,钓鱼主播,开局钓出通缉犯汉东:国安出差,亮平你敢抓我?吞天女饕餮:开局把小舞当零食师尊,师娘又入魔了四合院:我靠蛊虫偷技又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