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秘密审讯室。
刺眼的白炽灯，将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裁缝”赵峰，被死死地绑在特制的金属审讯椅上，动弹不得。头上的黑布袋已经被摘掉，但他因为长时间的黑暗，眼睛还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只能眯成一条缝。
他心中的震惊和恐惧，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从北海公园，到公交车上的抓捕，再到这个不知在何处的秘密据点。
对方的每一步，都精准得像教科书一样。整个行动，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显示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栽了。
而且是栽在了一个绝对的高手手里。
审讯室的门开了。
林东缓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王振国。
林东没有急着坐下，而是绕着审讯椅，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赵峰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向这个走进来的年轻人。
很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像一潭不见底的寒水，让他看一眼，就心底发毛。
“赵峰，四十二岁，原名赵铁根，保定人。曾是国民党军统天津站的行动队员，手上至少有五条我们地下同志的血债。天津解放后，你潜伏下来，后来被‘园丁’组织吸收，负责京津地区的联络和行动。我说的，对吗？”
林东的声音很平淡，就像在念一份枯燥的履历。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赵峰的心坎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些……这些都是他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是连“园丁”组织内部，都只有极少数高层才知道的绝密档案！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赵峰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却干涩无比。
“是吗？”林东笑了笑，拉过一张椅子，在赵峰面前坐下，“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让你想起来。”
他没有上任何刑具，只是静静地看着赵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审讯室里，只有白炽灯发出的“滋滋”声。
这种沉默，有时候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煎熬。
赵峰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正在一层一层地剥开他的伪装，直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我知道，你受过专业的反审讯训练。”林东终于开口了，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你也知道，落在我们手里，想活着出去，是不可能的。”
“但死，和死，也是有区别的。”
“痛快地走，还是在无尽的痛苦中，一点一点地烂掉，你可以选。”
赵峰咬着牙，没有说话。
林东也不在意，他话锋一转：“你知道王二河吗？就是今天下午，被你当成接头对象的那个‘信使’。”
听到“王二河”这个名字，赵峰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很合作。”林东的语气充满了玩味，“在我找到他之后，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包括你的存在，这次接头的全部细节。”
“你知道为什么吗？”
林东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因为我告诉他，如果他不合作，他的老婆孩子，就会被你们‘园丁’组织，当成清理门户的垃圾，一起处理掉。”
“他是个聪明人，他选择了相信我。现在，他老婆孩子很安全。而他自己，也争取到了一个相对体面的结局。”
赵峰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他没想到，王二河那个蠢货，居然这么快就叛变了！
“你不用指望你的组织了。”林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们现在，估计已经把你列入了死亡名单。说不定，已经在策划怎么让你‘意外’死在我们的审讯室里了。”
“你唯一的生路，就是跟我们合作。把你知道的，关于‘园丁’的一切，都说出来。”
“尤其是，‘园丁’在京城的负责人，到底是谁？”
赵峰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神剧烈地闪烁。
他心里的天平，正在疯狂地摇摆。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又开了。
两名“利剑”队员，拖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个人，正是王二河。
此刻的王二河，已经彻底没了人形。他浑身是伤，左手被纱布胡乱包裹着，耷拉在胸前，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和麻木。
他被拖到了赵峰的面前。
“王二河，看看，这是谁？”林东指着赵峰，问道。
王二河抬起空洞的眼睛，看了一眼赵峰，然后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说道：“他是‘裁缝’……是我的上线……我把什么都说了……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放过他们……”
说完，他就又垂下了头，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看到这一幕，赵峰的心理防线，终于被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连王二河这种硬骨头，都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他自己，又能撑多久？
他不想死，更不想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我说……我可以说……”赵峰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但是，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林东笑了，“好处就是，你不用再见到王二河手里的那把钳子。”
他指了指王振国腰间的工具包。
赵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说！我全说！”他尖叫起来。
“‘园丁’在京城，没有唯一的负责人。而是一个三人组成的领导小组，我们内部，称之为‘三叶草’。”
“他们是谁？”林东的眼神一凛。
“第一个，是红星轧钢厂的副厂长，李卫国！他就是之前那个被你们逼死的李卫民的亲弟弟！是组织派来接替他的！”
“第二个，是东城百货商店的采购科科长，刘麻子！”
“第三个……第三个是……”赵峰犹豫了一下。
“说！”林东一声厉喝。
“是……是东城分局的副局长……杨……杨兴！”
听到这个名字，连一直站在旁边的王振国，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己分局的副局长，竟然是敌特组织的头目之一？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林东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赵峰，冷冷地说道：“你说的这个杨兴，他现在在哪里？”
“他……他今晚，就在李卫国的办公室，他们三个人，要开会，商讨‘枯萎计划’的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