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基地的主楼里，理疗室的灯光亮了一整夜。
尽管揭幕战赢了个满堂彩，四球大胜河南队，但第二天全队的走路姿势多少都有点僵硬。
35岁的郑铮趴在按摩床上，理疗师正拿着筋膜枪在他大腿后侧突突作响。
王大雷也没好到哪去，正坐在冰桶里龇牙咧嘴，手里拿着个ipad刷着回放。
“老郑，昨天那防守强度，也就是也就是咱们这把老骨头硬撑。”王大雷把平板往旁边一扔，溅起几滴冰水，“要是那个阿奇姆彭再冲两回，我估计咱俩得有一个躺担架上下去。”
郑铮闷哼一声，脸埋在窟窿里含糊不清地说：“别废话，攒点劲儿吧。这赛季才刚开始。”
林昊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体能教练刚递过来的监测报告，眉头微蹙。
报告上的数据很直观：除了安萨、谢文能这些小年轻，几名老将的身体负荷都在红线边缘徘徊。
大胜掩盖了不少隐患，这台看似精密的战车，其实很多零件都在超期服役。
与此同时，数百公里外的上海，某古体育的直播间内，一场关于“谁是乱世之王”的辩论正进入白热化。
这并不是那种传统的正襟危坐的新闻播报，直播间的背景被设计成了酒吧风格，灯光暧昧，大屏幕上闪烁着花哨的特效。
“新赛季夺冠赔率榜，山东泰山依旧是一骑绝尘！”嘉宾老刘手里拿着个道具折扇，像个说书先生一样指点江山，“这几年他们可谓是冠军拿到手软啊！21，23，24年三个中超冠军；足协杯更是不用说，从20年开始足协杯就改姓‘鲁’了。加上新主场黄河大球场的加持，还有安萨这种未来绝对能去五大联赛的外援，泰山队排第一，我觉得没毛病！”
“虽然走了不少外援，孔帕尼奥又伤了，但林昊这套体系那是真成型了。昨天那场球大家都看了吧？没中锋？没关系！人家把铁桶阵拆得稀碎！这就是硬实力！”
苏青坐在对面，她今天穿得也很休闲，闻言轻笑一声，“那可不见得吧。刘哥，要是换个反击质量更高、中场控制力更强的对手呢？”
她随手在大屏幕上划拉了一下，调出一张泰山队的人员年龄结构图。
不同于枯燥的数据表，这图被做成了一个“夕阳红旅行团”的卡通特效，几个核心球员的头像被p在了老年代步车上。
“看看这车上的乘客：王大雷36，郑铮35，石柯32，李源一31……连刘洋和高准翼也都奔着30去了。”
苏青的声音虽然带着笑意，但切入点却异常精准，“泰山队现在其实也是在走钢丝，这赛季政策变了，赛制明年也要变，他必须在老将彻底跑不动之前，把新人顶上来。一旦这口气没续上，或者出现大面积伤病，泰山队的崩盘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
“嚯，这么狠？那你看好谁？海港？”老刘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反问。
“海港？其实问题也很大。”苏青摇摇头，“奥斯卡、巴尔加斯和奇塔迪尼走了，武磊膝盖的伤病对他的影响也很大，穆斯卡特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话题一转，屏幕上弹出了北京国安的Logo，配乐瞬间变成了那种激昂的交响乐。
“其实今年最有意思的，我觉得是国安。”苏青嘴角微微上扬，“请来了塞蒂恩。各位，这位前巴萨主帅可是出了名的‘倔驴’，带着一股理想主义的偏执。在工体玩传控？这画面太美，我都不敢想。要么是华丽的艺术足球把中超带向新高度，要么就是被强硬派对手冲得七零八落，直接下课。不过对于咱们观众来说，这绝对是这赛季最大的看点之一。”
“你这么一说，好像谁都不稳啊？”老刘摸了摸下巴。
“乱世嘛，谁稳谁就是王。”苏青总结道，“成都蓉城这几年徐正源带得那是真稳，一步一个脚印；申花虽然走了马莱莱，但在这个缺乏超级外援、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时代，他们的稳定性和阵容厚度，反而成了最大的优势。这赛季，拼的不是谁上限高，是看谁下限不崩盘。”
直播间的讨论热火朝天，而济南这边的张龙祥正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话那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五十五万欧，一分不多给。咱们办事你放心，签字费都谈妥了。只要护照一办下来，立马官宣。”
挂了电话，张龙祥冲着正在看录像的林昊打了个响指：“搞定。郑泽彦，明天落地济南。老林，这可是给你找的‘续命丹’，这小子要是练出来了，左路十年无忧。”
林昊没回头，只是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挪超的一场比赛中。
那个身穿蓝色球衣的小个子边后卫正在回追，速度快得惊人，但防守选位明显还是太嫩，被对方一个简单的二过一就甩在了身后。
“续命丹还是半成品，得看怎么用。”林昊拿起保温杯，“要是用不好，那就是防线上的定时炸弹。足协那边手续都通了？”
“通了，一路绿灯。”张龙祥把合同草本递过去，“也是为了国家队储备人才嘛。毕竟现在像这种三代以内、不需要坐五年‘球监’的华裔太少了。林导，要是这小子心气儿挺高，觉得自己是从欧洲回来的，到了中超就是降维打击，你怎么收拾他？”
林昊翻看着合同，“降维打击？中超虽然节奏慢，但那种老油条式的对抗和小动作，够他喝一壶的。让他来吧，黄河基地会教他做人。”
第二天下午，一架从奥斯陆转机落地的航班抵达遥墙机场。
郑泽彦推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走出到达口。
他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七二，但身板看着很结实，哪怕穿着厚卫衣也能看出腿部肌肉的线条。
来接机的是俱乐部的工作人员，直接把他拉到了黄河体育中心附近的基地。
车子驶入基地大门，郑泽彦原本还在摆弄手机，一抬头，眼睛瞬间瞪大了。
眼前这座训练基地，光是草皮维护的质量就比他在挪威待的那个俱乐部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远处的黄河体育中心像一艘银色的巨舰停泊在岸边，那种现代化的压迫感让他这个在欧洲二流联赛混迹的球员感到了一种久违的震撼。
“这就是……泰山队的基地？”郑泽彦忍不住问了一句，中文带着点生硬的口音。
“对，刚搬过来的，可惜离市区太远了。”司机师傅是个老济南，语气里满是自豪，“到了这儿，你就知道啥叫豪门了。小伙子，好好踢，在这儿踢出来，比你在国外强。”
郑泽彦没说话，只是盯着窗外正在训练的一线队球员。
他看见了那个传说中的安萨，高得像根旗杆；
也看见了正在场边大声呵斥的林昊。
那种严肃的、甚至带着点肃杀的训练氛围，和他想象中那种“随便踢踢就能赚钱”的中超完全不同。
他握紧了手机，手心里稍微出了点汗。
这笔转会，或许并不像经纪人说得那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