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一步幽冥
地宫之内，落针可闻。
云瑶公主与几位皇室老祖如同泥塑木雕，大脑依旧在努力处理着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一个念头，湮灭化神级怨念分身！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极限，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凌云却并未在意他们的震撼。他打量着那道暂时“乖巧”下来的幽暝血隙，仿佛在评估着什么。随即，他做出了一个让身后众人魂飞魄散的决定。
他抬起脚，竟然一步迈出，就要直接踏入那道不断渗出污血、连接着恐怖负面位面的空间裂缝之中！
“前辈不可！” “阁下三思啊！” 云瑶公主和几位老祖吓得亡魂皆冒，失声惊呼！那裂缝之后是何等凶险之地？污血侵蚀、怨灵遍布、法则扭曲！即便是炼虚期大能也不敢轻易踏足！这位前辈虽然实力深不可测，但如此贸然闯入，万一……
凌云脚步未停，只是淡淡丢下一句：“在此等候。”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没入了那暗红惨绿、不断扭曲蠕动的裂缝之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间消失不见！
地宫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那尊青铜古鼎偶尔发出的、轻微的嗡鸣声，以及云瑶公主和老祖们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
他……他真的进去了？！ 进入了那连上古先贤都只能封印、无法净化的绝凶之地？！
几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无力。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如同等待审判一般，焦灼不安地盯着那道裂缝，心中祈祷着奇迹的发生。
……
一步踏出，时空变换。
凌云只觉得周身空间规则剧烈扭曲，一股极其浓烈、足以瞬间侵蚀化神修士肉身元神的污秽死寂能量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他同化、吞噬。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诡异世界。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与暗红交织，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扭曲的光斑和不断蠕动、如同血管般的裂痕。大地干裂破碎，流淌着粘稠的黑色沼泽，沼泽中不时冒出巨大的、由骸骨和怨念凝聚而成的气泡，噗地炸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枯死的、形态怪异的树木扭曲地伸向天空，如同绝望的手臂。空气中弥漫着无尽的怨念、哀嚎、以及最纯粹的负面能量。这里没有生机，只有死亡和腐朽，是一切生灵的禁区。
这里便是幽暝血隙连接的负面位面碎片之一——幽冥死境。
“环境真差。”凌云微微皱眉，周身三尺范围内自成天地，所有试图靠近的污秽能量都被无形力场排开、净化，无法沾染他分毫。他如同一个洁净的光源，行走在这片污浊的死亡国度，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神识瞬间覆盖了整个位面碎片。这个碎片并不大，约莫相当于一个小型郡县的范围，但其核心处，盘踞着一股极其强大的怨念聚合体，想必就是那所谓的“幽冥老祖”。
似乎感应到了他这个“不速之客”的闯入，整个幽冥死境瞬间沸腾了！
呜嗷——！
无数由污血和怨念凝聚而成的狰狞魔物，从沼泽、从地底、从枯树中爬出，发出刺耳的尖啸，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这些魔物形态千奇百怪，有的如同膨胀的腐尸，有的则是无数痛苦面孔的聚合体，散发着令人心智疯狂的恐怖气息！
这等阵仗，足以让炼虚修士头皮发麻，望风而逃。
凌云却只是轻轻“啧”了一声，似乎嫌这些杂兵吵闹。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继续不紧不慢地向着位面核心走去。
而那些疯狂扑来的魔物，在进入他周身百丈范围时，就如同冲入了无形的净化领域，动作猛地一滞，随即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迅速消融、瓦解，化为最精纯的负面能量，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汇入凌云的袖中——被他随手收集起来，或许以后炼丹炼器能用得上。
他一路行走，一路净化。所过之处，魔物纷纷溃散，污浊的大地仿佛被犁过一遍，变得“干净”了许多，虽然依旧死寂，但那令人窒息的怨毒气息却淡薄了不少。
这般动静，终于惊动了位面最深处的那位存在。
“何人？！敢在本老祖的地盘撒野！！”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位面核心处传来，充满了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只见那一片最浓郁的污血沼泽猛地翻腾起来，一个巨大无比、由无数扭曲魂魄和污血骸骨组成的狰狞头颅缓缓升起，其体积庞大如山岳，仅一只眼睛就如同湖泊般大小，眼中燃烧着幽绿色的鬼火，死死盯住了远处那个如同蝼蚁般大小、却散发着让他极度不安气息的白衣身影！
正是幽冥老祖的本体！其气息之强，已然超越了化神，达到了炼虚期的层次，而且在这片属于他的主场，更能调动无尽的负面能量，实力堪比炼虚中期！
“就是你，刚才毁本老祖一分身？”幽冥老祖的声音如同万鬼哭嚎，震得整个位面都在颤抖，“好胆！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成为本老祖的一部分吧！”
他张开那如同深渊般的巨口，猛地一吸！
轰隆隆——！
整个幽冥死境的负面能量仿佛受到了绝对的号召，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黑色龙卷，疯狂地涌入他的巨口之中！他的气息节节攀升，体型再度膨胀，那只巨大的鬼爪撕裂空间，带着毁灭一切的恐怖威势，朝着凌云当头抓下！爪风所过之处，空间都被腐蚀出漆黑的痕迹！
这一击，凝聚了整个位面碎片的力量，足以轻易捏碎一座巨山，重创甚至灭杀炼虚中期修士！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凌云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巨爪，眼神依旧平淡，甚至还带着一丝……无聊？
“声势倒是不小，可惜，华而不实，漏洞百出。”他轻声点评道。
就在那巨爪即将临身的瞬间，凌云终于动了。
他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法术，也没有取出什么强大的法宝。
他只是……抬起右手，伸出了一根食指。
对着那庞大如山岳、蕴含着整个位面力量的恐怖巨爪，轻轻一点。
点向了巨爪中心，一个极其隐晦、不断旋转的能量节点——那是幽冥老祖这一击的力量核心所在，也是最大的破绽所在！这个破绽隐藏得极深，即便同是炼虚修士也极难发现，但在凌云眼中，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明显。
指尖与爪尖接触。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轰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狰狞恐怖的巨爪，在接触到凌云指尖的瞬间，就像是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那凝聚了整个位面力量的恐怖能量，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沿着那个被点破的节点，倒灌而回！
“什么？！不——！！！”
幽冥老祖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尖叫！他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自己凝聚全力的一击，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对方找到最核心的破绽，并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引导能量反噬？！
轰！！！！
庞大的能量在他体内疯狂炸开！他那由污血和怨念组成的庞大身躯，如同吹胀的气球被从内部点燃，瞬间爆裂开来！无数扭曲的魂魄哀嚎着四散飞射，粘稠的污血如同暴雨般倾盆而下！
“呃啊——！”
幽冥老祖发出了痛苦绝望的咆哮，他的本体在这一击反噬之下，竟然直接被炸掉了小半边身子！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剩下的部分身体也变得虚幻不定，显然受到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他巨大的独眼中，之前的暴怒和嚣张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一根手指！ 只是轻轻一根手指！ 就破了他凝聚位面之力的全力一击，并差点让他形神俱灭？！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难道是天仙下凡不成？！
凌云收回手指，看着那只剩下半截身子、不断哀嚎蠕动、试图重新凝聚形体的幽冥老祖，微微摇了摇头：“空有力量，却不懂运用，粗糙不堪。你这老祖，名不副实。”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评价一个不成器的学徒。
幽冥老祖听到这话，气得差点再次吐血，但更多的却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此刻终于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渺小的人类，其实力绝对远远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逃！必须逃！离这个怪物越远越好！
剩下的半截身体猛地炸开，化作无数道黑烟，向着位面各处疯狂逃窜！这是他的保命秘术，只要有一缕怨念逃脱，他就能在污血中重生！
然而，凌云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些四散逃逸的黑烟。
“定。”
又是一个字吐出。
言出法随！
整个幽冥死境的规则仿佛被瞬间改写！那些逃窜的黑烟猛地凝固在半空之中，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虫子，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幽冥老祖残存的意识发出了绝望的哀鸣！
凌云伸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抓。
所有凝固的黑烟不受控制地倒卷而回，在他掌心重新凝聚成一团不断挣扎、求饶的扭曲魂体，正是幽冥老祖最核心的本源魂核。
“饶…饶命！上仙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天威！求上仙饶我一命！我愿意臣服！愿意为奴为仆！”魂体中传出幽冥老祖卑微到极点的求饶声。
凌云把玩着手中这团蕴含着精纯负面本源力量的魂核，若有所思。
“臣服？你太弱了，没什么用。”
顿了顿，他嘴角微扬。
“不过，你这魂核能量倒是精纯，杂质多了点，提纯一下，或许……可以拿来点灯？”
点…点灯？！
幽冥老祖的魂核剧烈颤抖起来，吓得几乎要彻底涣散！
凌云却不再理会他的恐惧，掌心混沌之气微微流转，轻易便抹去了魂核中残存的意识和杂质，只留下最精纯、温顺的负面本源能量，随手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抬眼扫视这片因为失去核心而开始变得不稳定、逐渐崩塌的幽冥死境。
“这地方，也没必要存在了。”
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啪。
一声轻响。
仿佛触动了某个毁灭的开关。
整个幽冥死境，从核心处开始，如同镜面般寸寸碎裂！空间崩塌，法则湮灭，所有的污血、怨念、枯骨……一切存在，都在这无声的毁灭中化为最原始的虚无！
几个呼吸之间，这片困扰了天衍皇朝无数年、被视为心腹大患的负面位面碎片，便彻底消失在了无尽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原地，只留下一片被暂时抚平的空间壁垒，以及那道失去了另一端支撑、正在缓缓缩小的幽暝血隙。
凌云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步迈出，再次踏入了血隙之中。
……当地宫中焦灼等待的云瑶公主和几位老祖，看到凌云的身影如同逛街归来般，悠然从那道已然缩小了大半、并且不再渗出污血的裂缝中走出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
他们虽然无法亲眼目睹幽冥死境内发生的一切，但就在刚才，他们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一直从裂缝中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绝望的恐怖压迫感，消失了！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平静！
甚至……那尊青铜古鼎散发的青光，都变得明亮柔和了许多，不再吃力！
“前…前辈……”云瑶公主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凌云看了他们一眼，随口道：“里面的垃圾清理了一下，裂缝很快就会自行闭合。那鼎不错，好生温养，还能用。”
说罢，他便不再停留，向着地宫外走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打扫房间的小事。
留下身后一群彻底石化、如同仰望神明般的皇室众人。
垃圾……清理了一下？ 幽冥死境……那恐怖的负面位面……是……垃圾？！ 几位老祖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震撼和荒谬感。
他们世代镇压、视为灭顶之灾的隐患，就这样……被这位前辈，如同倒垃圾一样，随手给……清理掉了？！
这一天，天衍皇朝最高层的认知，被彻底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