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重新连接数字世界的安心感，瞬间被脑插中弹出的一条新的、标红加粗的紧急通知击得粉碎。
“【学无忧基金】紧急通知：尊敬的借款人李豫，检测到您的身份芯片曾发生异常离线（持续时间71小时34分），触发了贷款协议第11条‘借款人失联风险’条款。为保障我方资产安全，请您在24小时内前往指定合作医疗机构完成全面身体评估，或一次性提前偿还本月应还贷款3500信用点。若未能按时完成，系统将自动将您的身体评估状态标记为‘高风险’，并可能触发相应风险管理措施。”
冰冷的文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李豫刚刚稍微放松的神经上。
体检？绝无可能！他现在这具身体，皮肤连激光手术刀都切不开，右眼的瞳孔偶尔会不受控制地缩成一条缝…任何正规医院的深度扫描都会立刻把他标记为“高度异常生物样本”，到时候来的就不是基金催收员，而是盘古生物或者公司特种部队的抓捕小队了！
提前还款？他账户里那83.5信用点连零头都不够。
两条路都被堵死。学无忧基金这套自动化催债系统，根本不留任何活路。
“怎么了？”林依察觉到李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又欠了更多钱。”李豫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想让她更内疚。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他忽然意识到，身体里那股之前被虚弱和恐慌掩盖的陌生力量，正在迅速充盈。仅仅半天时间，重伤初愈的虚弱感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感，肌肉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官也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隐约听到隔壁街道的争吵声。
进化的好处，此刻以一种极端讽刺的方式显现出来——他有了去拼命的身体本钱，却是因为被逼到了必须拼命的绝境。
不能体检，没钱还债。
那只剩下一条路——在24小时内，搞到至少3500信用点，提前还款。
正规工作来不及，外快任务不是天天有。
那么…
李豫的眼神逐渐变得锐利，他想到了一个危险但可能最快的方法——赏金。
尽管没有执照意味着要被扣除高额税率，但只要他能找到足够的目标…
李豫盯着前方墙面玻璃上那新生的眼睛，一个名字，一张因为怨恨而刻骨铭心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毒牙”沙玛特。
李豫深吸一口气，对学生时代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苦涩和疼痛。
他曾是物流管理专业为数不多还算认真学习的学生。在那个大部分工作都被自动化取代的时代，物流专业唯一的就业亮点，是那些需要“人类雇员”进行最终签字确认和承担法律责任的环节——虽然也只是形式，但至少是个岗位。
毕业前最后一年，一家小型物流公司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实习机会，表现优异者有机会转正。李豫投了简历，凭借还不错的成绩和相对干净的背景，他意外地进入了最终面试环节。
他的竞争对手，是“毒牙”沙玛特——班里有名的恶霸，父亲是下层区一个颇有势力的黑帮头目毒蛇“斯内克”。沙玛特成绩一塌糊涂，但在他看来，这个实习岗位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李豫的存在只是碍眼。
从那时起，李豫的噩梦开始了。
起初是课桌上的刻字诅咒，储物柜里的死老鼠。然后是放学路上的“意外”碰撞和推搡。李豫都忍了，他只想顺利毕业，找到工作，活下去。
直到那天，他在回窝棚的路上，被沙玛特和他的几个跟班堵在了废弃的货运通道里。
“看来有人听不懂警告？”沙玛特当时叼着劣质电子烟，脸上是残忍的笑意，“一个父母死绝、欠一屁股债的废物，也敢跟我抢东西？”
李豫试图理论，试图逃跑，但都是徒劳。
殴打是家常便饭。但最后，沙玛特似乎觉得还不够“印象深刻”。
“你看我的眼神，”沙玛特踩着他的头，将燃烧的电子烟摁在他的左眼旁边，“我不喜欢…帮你换个新的！”
剧烈的疼痛和电路烧灼组织的可怕气味…
然后是黑暗和持续的剧痛。
等他醒来，跌跌撞撞爬到皮特陈简陋的诊所里时，左眼已经保不住了。最后实习机会自然也黄了，因为……旷课收到了学校的警告。
而沙玛特，凭借父亲的关系和手段，轻松拿到了另一个闲职，甚至都没去那家物流公司。他对李豫的欺凌，对他而言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游戏。
这笔账，李豫从未忘记，只是被迫深埋心底。在生存的压力下，复仇是一种奢侈品。
但现在…
李豫摸了摸自己新生的左眼，感受着体内那股汹涌的、渴望释放的力量。看了看身边虽然懵懂但战斗力惊人的林依。再想想那高达3500信用点的催命债…
复仇，似乎不再那么遥远。
赏金，似乎近在眼前。
据他所知，沙玛特毕业后子承父业，在下层区经营着家族的“生意”，主要是勒索、走私和放高利贷，恶行累累。这样的黑帮有赏金的人一定不在少数，只是老猎人看不上，新猎人不敢去。
“林依，”李豫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想不想…跟我去揍几个坏人？顺便赚点钱。”
林依歪着头，理解着“揍坏人”和“赚钱”之间的联系，然后肯定地点点头：“嗯！林依会帮你的！”
李豫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感受着皮肤下隐隐流动的力量。他又看了一眼林依，这个拥有毁灭性力量却心智单纯的“队友”。
或许，可以一试。
“走吧，”李豫拉起连帽衫的帽子，遮住自己的脸，新生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们先回公司考勤。然后…等下班后，一起去拜访一下我的‘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