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一支烟递给张波，又替对方点上。打火机“啪”一声脆响，火苗跳跃着，映亮张波眼角深刻的纹路。“波哥，那常青花园的项目……”
张波吐出一口长长的烟柱，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弥漫，模糊了彼此的表情。“项目你放心，”他的声音透过烟雾传来，带着一种承诺的分量，“只要我在那个董事会上还有说话的机会，我会力挺你，尽全力去推。”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和无奈，“至于你在华建的职位……”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罗明“嗯”了一声，心里那点失落又重了些，但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张波尽力了。
包厢里安静了片刻，只有窗外江水拍打堤岸的哗哗声。
张波掐灭烟蒂，忽然开口，语气郑重了不少：“大明，从去年你跟着我，从一个小包工头，能把队伍带起来，不容易。我心里有数。”他知道这件事上他可能又有负于罗明，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罗明抬起头，对上张波的眼睛，那里面没了平日的随意，多了些真诚。
“公司是没了，但情分在。”张波继续说道，“新地方水浑，想站稳脚跟，难。”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推到罗明面前，“这样，我把通达 5%的股份，转给你。”
“啥？”罗明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抬头，眼睛瞪得老大，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股份？还是 5%？通达再怎么说也是张波一手打下来的江山，他罗明凭啥拿 5%？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惊喜来得太突然，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波哥，这……这太贵重了！”罗明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只是个跟着大哥混饭吃的，哪配得上这个？
“贵重？”张波笑了，带着点大哥对小弟的宽厚，“从去年到今年，有些事情确实是没办法，但不管怎么说，是我几次有负于你。这 5%，你受得起。”
罗明还是懵的，看着那份《股权转让协议》，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张波拿起酒瓶，给自己和罗明都斟满白酒，浓烈的酒香弥漫开来。“先干了这杯，暖暖身子。”
辛辣的液体烧过喉咙，罗明混沌的脑子才清醒了些。他拿起协议，手指有些发颤。
“波哥，这太……”他有些语无伦次，这惊喜太大，大到让他手足无措。
“拿着。”张波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这 5%，是你的底气，你就是股东，虽然换算到华建后只有1.5%，在华建不管啥职位，手里有这个，说话就硬气，就算将来真有啥变动，这也是你的后路。”
“通达这公司，看着是我的，其实省三建在里面占着 30%的股。”张波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
罗明又是一愣，这他还真不知道。但也没太意外，通达能接到那么多市政项目，背后没人撑着才怪。
张波拿起桌上的牙签，蘸了点茶水，在红木桌面上划着：“华建那 30%挂在通达名下的股份，看着不少，但省三建直接占华建 20%，加上他们在通达的 30%，算下来，他们在华建能说了算的，差不多 29%，快到三分之一了。”
罗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对这些股权算计不太敏感。
罗明看着协议，又看看张波。他知道这 5%的分量，更知道张波是真心把他当自己人。
一股热流涌上来，冲淡了之前所有的失落。
他拿起笔，不再犹豫，在受让方签字栏里，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窗外，江水依旧奔涌，夜色渐浓。罗明握着那份协议，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管华建那边职位如何，有张波这句话，有这 5%的股份，他罗明，总能在这浑水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罗明放下笔，指尖还残留着笔杆的微凉和签下名字时那一瞬间的沉重感。
那份《股权转让协议》静静地躺在红木桌面上，墨迹未干，像一块滚烫的烙印，灼烧着他的视线，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5%的通达股份，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许诺，而是白纸黑字的凭证。这感觉，既像突然握住了一根足以支撑他未来的坚实支柱，又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从此再难独善其身。
“好！”张波的声音打破了包厢里凝重的空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和大哥般的豪气。
他拿起酒瓶，亲自给罗明面前那刚刚因激动而洒出些许酒液的杯子重新斟满，直到那清澈透明的液体几乎要溢出杯沿。“这才是我认识的大明！爽快！”他自己也满上一杯，高高举起，“这杯酒，敬通达的股东，罗明！也敬咱们兄弟的情分！”
“波哥……”罗明喉头滚动，胸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感激、惶恐、被认可的激动。
他双手捧起那杯几乎满溢的酒，杯壁冰凉，酒液滚烫。“我罗明能有今天，全靠波哥提携！这份情，我记一辈子！”话音落下，他仰头，将杯中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火线再次从喉咙烧到胃里，但这一次，似乎点燃了某种蛰伏已久的血性。
张波也干了杯中酒，动作干脆利落。辛辣过后，他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神却更加锐利。他拿起筷子，点了点桌上的菜：“吃菜，压压酒。光喝酒伤胃。”
两人暂时放下了沉重的话题，气氛缓和了一些。
他不再是那个只懂埋头干活的包工头了，他手里有了股份，有了张波明确的力挺，他必须搏一把。
“你有几件事要做，”张波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立刻把你负责常青花园以来的所有业绩，整理成最硬的材料！进度、质量、成本控制、安全生产记录、各方评价，越详细越好，越有说服力越好！要用铁的事实，堵住那些想质疑你能力的人的嘴！这是你的立身之本！”
“明白！这个我有数！”罗明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