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丘国师见状，连忙把刚接了半瓶血的瓷瓶紧紧抱在怀里，像护着宝贝似的，心虚地小声嘟囔。
“也没什么，就是借她点儿血用用…… 她体质特殊，流这点儿血没大碍的，一会儿就长好了。”
圣使的火气更盛了，朝着井丘怒骂道：“身体特殊又不是不会痛！”
“戳她一下手指头都痛的要命的样子，你可倒好，划这么大一道口子！”
井丘国师急忙连连摆手否认。
“唉唉唉，你可别冤枉我！这口子是她自己划的，跟我可没关系！”
说罢，她悄悄起身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与两人的距离，一副 “我很乖，别冤枉我” 的模样。
圣使闻言扭头瞪向百里山，但看到百里山那有些迷茫和泛着水雾的眼睛，眼里的怒火就像是忽然被水浇了一般，顿时消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一边给百里山手腕缠纱布，一边软了声音训斥道：“你能不能长点心，太过乖巧，太过规矩良善，总有一天你会吃大亏的。”
百里山愣愣地看着圣使的眼睛。
这双眼睛，越看越觉得熟悉，而鼻尖的酸涩感，也越来越浓烈。
其实圣使的那句“身体特殊又不是不会痛！”一出口，她的心头就是猛得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自穿越到此后的种种，在眼前一一闪过，她以为她已经全盘接受了，连痛都可以笑着面对了。
却从未想到，那些被她强行压在心底最深处的委屈、恐惧、不甘情绪会在此刻全都翻涌了上来。
更没想到会从一个看似清冷的陌生人嘴里，听到她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呐喊。
就在这时，画舫门外传来赫连玉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压抑的急切，却仍掩不住强势。
“多谢圣使、国师仗义相助。渡口已备好软轿，锦心园内也召了御医待命。百里山是本王带来参加除夕宴的‘宠妇’，实不便继续叨扰二位，还请二位唤她移步出舱。”
“宠妇” 二字，像根细针，刺进船舱每个人的耳朵里。
正在给百里山手腕纱布打结的圣使，手指猛地一顿，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嘲讽，语气冷了下来：“不问她身体是否妥当，一开口便是要人，这就是你待人的方式？”
说完，他敛去眼底的寒意，转头看向百里山，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
“‘宠妇’？你允许他在众人面前这般称呼你？”
百里山愣了愣，她虽不清楚这称呼在旁人眼中意味着什么，却也听出了圣使语气里的不赞同，想来这绝不是什么体面的叫法。
她抿了抿唇，底气不足地辩解。
“我只是帮他的忙，一个称呼而已，我不在意。”
“不在意？”
圣使的呼吸似乎重了些，声音也沉了几分。
“你可要跟他走？”
“我猜，他见你无恙，必会让你以‘宠妇’的身份陪他赴宴。你刚落过水，若是想好好休息，我可以替你打发他走。”
百里山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我本就是来帮他的，帮人得帮到底。如今身体也没事了，确实不便在此多叨扰二位。”
她说着，起身朝着圣使和井丘国师深深一拜，语气真挚。
“多谢二位今日相救！这份恩情，百里山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必当报答！天色不早，我先行告辞了。”
圣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拜礼，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是某唐突了，娘子慢走，不送。”
百里山起身，看向站在一旁的阎一。
阎一早已收拾好东西等候在侧，见她要走，也朝着圣使和国师躬身行了一礼，低声道了句 “多谢”，便转身跟上百里山的脚步，一同走出了船舱。
舱内瞬间安静下来。
井丘国师揣好装着百里山血液的瓷瓶，看着圣使紧绷的侧脸，又看了眼一旁神色落寞的陈柒，嘴贱的毛病又犯了，笑着打趣。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来来来，都回回神，胳膊给我，我给你们俩看看，别光顾着伤春悲秋，冻出病根可就麻烦了。”
“胡说什么！”
圣使猛地甩了甩衣袖，在桌边坐下，端起桌上的冷茶，仰头一饮而尽，语气里满是不耐。
“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放下茶盏，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几分担忧。
“我只是担心她这般暴露在众人面前，最终会走上我的老路。”
“我好不容易才将凤月宫的追踪引到别的方向，如今说不定会被那玉王的鲁莽给坏了布置！她当真是无知者无畏！”
话音落，他一掌拍在桌面上，桌上的茶盏被震得 “哐当” 作响，茶水溅出了不少。
提到 “凤月宫”，井丘国师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脸色黯了下来，看向圣使的眼神里满是愧疚。
“你也说了，她是‘无知者无畏’，她什么都不知道，做事自然随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对那玉王上心，你要是真喜欢她，咱抢过来也不是不行，我帮你！”
“你闭嘴吧！”
圣使身上的清冷气质瞬间崩塌，猛地起身张牙舞爪的掐住井丘国师的脖子，咬牙切齿道：“都说了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喜欢她！抢屁抢啊！你靠点谱行不行！”
陈柒见状，急忙上前拉架，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师傅，师伯，你们别、打了…… 有话、好好说。”
“小七，你偏心！明明是他先动手掐我的！” 井丘国师一边拽着圣使的手，一边朝陈柒夸张的喊冤。
随后很识时务的赶紧朝着圣使讨饶：“好好好……没有没有……快放手，你老姐年纪不小了，经不起玩闹了。”
圣使闻言，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重重地坐回位置上，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他转头看向陈柒，语气里带着几分迁怒：“你呢？你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都掉到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