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山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往钰绯面前凑了凑，声音缓慢的试探着：“女子娶夫……”
她见钰绯只是看着她，等待她的问话，并未对她这前半句产生任何异样的反应，她才吞了口唾沫，接住上句的尾巴道：“……能娶几个？”
钰绯立刻垮了脸，闷闷不乐地别过脸，声音里满是不情不愿。
“大多都只娶一个正夫，体面。也有家境好或地位高的娶两个三个，但最多不能超三个，不合礼法的，要么被御史弹劾，要么被街坊邻里嚼舌根。”
“那……若还是想……想再娶……呢？”
百里山再次试探道，声音明显都有些发飘了。
这话彻底戳中了钰绯的痛点。
他似乎已经把自己代入到“百里山夫郎”的角色里了，此刻听出了百里山“贪心”的苗头，委屈瞬间涌了上来，语气都带上了点儿怨怼的黏糊劲儿。
“那……那你还想要的话就，就只能纳侍了嘛……”
“侍……能娶……几个？”百里山接着问。
“侍哪配用‘娶’！那叫‘纳’！只能纳，没有娶！”
钰绯急得直跺脚，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撅着嘴凑过来，真的像在跟自家妻主商量家事一般，委委屈屈的嘟囔着。
“你要想纳侍也成，但得我们三个同意才行！少一个同意都不行！”
你们三个？你从哪儿变来的你们三个！
百里山闭上眼睛，狠狠的深呼吸了口。
确定了，确实是女尊的世界……
这么长时间了，这么长时间，她竟然现在才知道！
她之前只当这个世界的这个时期，是“武则天翻版”时期，女子地位高得和现代社会差不多罢了，毕竟都换了一个星球了，女子受重视的程度不一样也说得过去。所以见着女兵、女官、女帝她都没太往深了想。
那些总让她觉得别扭的对话、怪异的言行举止，她也只当是异世界自己的规则，还是那句话，毕竟星球都不一样了嘛，这些人也算是外星人了。
原来……原来……真正的外星人果然还是她自己！
想起外星人，她不由自主想到了星陨。
不知道星陨知不知道他们是掉到了这样一个世界里。
等等！
百里山忽然想到星陨说过，他们星球的自然女性生命体非常珍贵稀缺，难道……星陨那里也是女尊的？
百里山想到星陨一些说话的方式以及对她的态度，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完全有可能的啊！
想到星陨在蓝星上只停留了一瞬就走了，百里山忽然说不清自己是该替星陨庆幸还是该替他可惜。
若是他留在蓝星，怕是也要像现在的自己一样，先是被震惊劈懵，再生出点哭笑不得的庆幸吧？
不可否认，百里山在知道这是女尊世界的时候，心底是庆幸的。
不是因为什么可以娶夫纳侍的猎奇心理，而是因为有过生活工作中被性别歧视的经历。
再加上从历史中以及影视文学作品中了解到的，古时女子的艰难悲惨处境，让她初到这个世界时，哪怕装得再镇定，心底也是怕的。
怕被欺负，怕被伤害，怕求告无门，一直都惴惴不安着。
方才坐在台阶上想离开赫连玉独自生活时，除了难过外，还会有一丝丝迷茫担忧和害怕，怕面对一个女子身份在这个社会上所要面对的恶意。
如今知道，原来这个世界的规则对女子是友好的。那股压在心头的不安，像被风吹散的烟尘，瞬间便淡了大半。
看百里山一直发着呆，久久不说话，钰绯担忧的摇了摇她：“百里山？”
可百里山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出不来了，思绪太过纷乱，她不管想哪一个，都觉得太过炸裂。
自己之前听到的“爬郎君的床”其实是在说她“吃软饭”？
她以前表现出的小女人姿态，在其它女人眼里也许是太“郎了”？
她刚刚一定是磕到后脑勺了，头怎么都开始痛了……
还有，赫连玉强吻她，马车里她还帮他解决的事……
这么一想，百里山都差点在脑海里大叫一声：卧槽！这姐们儿，哦，不，这小郎君太劲儿了吧！
嘶……百里山捂着脸，不敢再想下去了……
钰绯伸手在百里山脸前晃了晃：“你怎么了？脸怎么了？怎么捂着脸？”
“我牙疼……”
百里山随口敷衍道。
钰绯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突然红了脸，搓着手，声音都发颤。
“要不……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说着，撅着嘴往百里山脸颊上凑了过去……
“你先别闹！”
百里山被那些翻涌的“雷人回忆”搅得头大，抬手就往他凑过来的脸上推去。
像是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并推走一般。
“咚！”
一声闷响，钰绯直挺挺地倒在了石阶上，眼睛都闭上了。
百里山看着自己的手掌，彻底懵了。
不是吧？
她刚才明明没感觉到碰到东西啊，连点触感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被回忆雷出了幻觉？
还是说……她其实真的一巴掌把人呼晕了，只是力气太大没知觉？
她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嘶”，疼得钻心。
不是梦。
“钰绯？钰绯！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百里山急忙扑过去，伸手探了探钰绯的鼻息，又摇了摇他的身体，见他还没反应，有点慌了神。
“我们下手有分寸，钰三皇子他没事。一会儿就能醒来。”
忽然传来的女声把百里山吓了一跳，她立刻抬头，循着声音查找起来。
其实也不难找，声源就在钰绯刚才坐的位置正后方，黑暗里立着两个黑影，黑衣黑巾，这里本来就黑，她们又隐在天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难怪她和钰绯都没注意到。
黑影往前迈了两步，借着桥栏边微弱的天光，百里山这才看清来人。
是两个高大的黑衣女子，身形挺拔如松，眉眼间带着习武人的凌厉。
她们见百里山望过来，齐齐单膝跪地，双手叉在胸前抱拳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小的魑魅。”
“小的魍魉。”
两人异口同声道：“奉玉王之命，护送百里主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