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雅，将那盒子打开，不知道他按了哪里，忽然弹出了个小暗格，打开后里面是三根不同颜色的针，一根通体漆黑，一根红艳似火，最后一根是很普通的银针，尾端却和其它银针不同，更粗一些，且像是中空的，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上官雅将第一根银针刺入头顶穴位时，百里山清晰看见他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不过数息便凝实成大颗的汗珠滚落，他的唇在轻轻的颤动，连身体都忍不住的往一侧倾斜了下。
过了好一会儿，上官雅猛地长舒一口气，胸腔起伏着，原本蒙尘的眼神骤然清亮许多。
他抬手拭去额汗，视线落回针盒里那根火红的银针上，眉峰再次拧成结。
他里衣的肩背处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
百里山站在一旁，脑子里的碎片却在这压抑的寂静中疯狂碰撞。
小七唤圣使为“师傅”，而小七的授业恩师却是墨荀。
墨荀从不离身的针灸盒，此刻正握在上官雅手中，连只会存在于圣使手中的鸾珠，也是从上官雅手中抛出。
追溯到更远的还有，闻人素月曾称墨荀为“千面玉狐”。
千面……
百里山心头一震，一个荒谬却又无法推翻的念头浮了上来：上官雅，墨荀，圣使这三个身份，是不是就是同一个人？
顶级声优确实可以改变声线，可身形体态如何做到天衣无缝的？
百里山想确定自己的猜测却又不敢确定这个猜测，甚至觉得有些荒谬。
这边，上官雅已经缓过了第一针，捏起第二根银针，闭上眼再次刺入脖颈间一个位置。
这次的他的反应比刚才剧烈数倍。
银针刺入的那一刻，上官雅便是浑身一僵，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鼻腔和唇角瞬间渗出暗红的血珠，脸色也变得青紫骇人。
下一秒，他四肢开始不受控地抽搐，身体一软便要栽倒。
百里山快步冲上前将他抱住，小心翼翼地将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上官雅‘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的睁开眼睛，慢慢的坐起，颤巍巍的再次拿起最后一根针……
百里山的心猛地揪紧。前两针已让他呕血抽搐，这第三针下去，后果又该是怎样？
眼前这张女子面容虽陌生，可想到墨荀的帮助，圣使几次的救命之恩，还有上官雅的搭救维护之意。此刻全化作滚烫的暖流敲打着她的良心。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上官雅现在面对的可能就是攸关他生死的大事。
百里山心里破釜沉舟地想：不就是一夜情嘛！祖奶奶的！又死不了！她又不为谁守节，这是女尊世界，算起来还是她占便宜了！
上官雅要行针的手腕忽然被百里山握住了，只见她嘴唇翕动着。
“别扎了……我帮你！”
上官雅猛地转头看她，水光莹润的桃花眼里盛着她完整的影子，一瞬不瞬。
片刻后，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扶住百里山的后颈，倾身靠近，近到彼此的鼻尖几乎相触，灼热的呼吸扫过她的唇瓣，却在最后一寸停住了。
百里山浑身僵硬，身体紧绷，她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唇了，没有再进一步。
“你以后还是自私一点吧……”上官雅的声音很低，带着刚呕过血的沙哑“别什么人的什么忙都帮。”
百里山咽了口唾沫，压下心头的乱跳，终于颤声问出了她的猜想：“你是墨荀对不对？”
颈间的力道明显一僵。上官雅沉默了好一会儿，鼻息拂过她的耳畔。
“是”
有了第一个答案，剩下的便顺理成章。百里山深吸一口气：“那圣使也是你？”
这次的沉默更久，久到百里山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就在她要收回手时，听见他极轻地应了一声：“是。”
百里山瞬间松了口气，僵硬的肩膀垮下来，声音少了几分之前的紧绷。
“看，我并不是谁的忙都随便帮的，因为是你，所以才……”百里山有点儿说不下去了，其它忙倒还罢了，这个嘛，着实有点难以启齿。
上官雅的指尖从百里山后颈缓缓滑落，没有再向前半步。他微微后撤时，唇瓣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像一片温热的羽毛轻扫而过，转瞬即逝。
不等百里山反应，他已猛地转头，抓起第三根银针，毫不犹豫刺入胸口穴位。
针尾颤了两颤，他整个人便像抽去筋骨般瘫软下去。
百里山眼疾手快将他揽住，又气又急：“我都说要帮你了，你怎么还逞能！”
上官雅靠在她怀里，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声音软得发飘：“你方才浑身都绷着……我看出来你不愿，不能勉强你。”
“我绷着是因为你这张脸！”百里山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又气又心疼，嗓门都拔高了，“我一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直女，对着张女子脸怎么放得开？”
上官雅僵在原地，桃花眼微微睁大，随即又黯淡下去，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百里山越说越顺气：“你要是顶着圣使那张俊脸，我保准不含糊。就算是墨荀那副清隽模样，我也能接受。偏生是这张脸，你让我怎么下得去嘴？”
上官雅垂着眼，长睫盖住眼底情绪，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襟，彻底没了声。
百里山见他这副模样，气也消了大半，话锋一转：“说起来，墨荀是化名，上官雅估计也不是真名吧？你到底叫什么？”
他沉默片刻，语气带着点委屈，声音轻得像呢喃，开口道：“上官千羽。”
确认了他的身份，百里山心里那层隔阂彻底消散，说话也没了先前的拘谨，语气自然了不少。
百里山深吸口气，压下压下残余的火气，道：“行吧，这针你已经扎下去了，我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你身上的伤是不能拖了，你不是会轻功吗？能不能先出去再说？”
上官千羽这才慢悠悠抬眼，扫了圈昏暗的地窖，像是刚发现自己身处何地。他抿了抿唇，头垂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