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山要求上官千羽接下来都以圣使的面貌和她相处,或者偶尔换作墨荀的面貌也行,她要尽快适应下和这两个“马甲”的亲密度。
她的提议正合上官千羽心意,他以真容踏入玄天宫本就步步涉险,这两日但凡用真容露面,不是小心翼翼的躲避外人,便是罩着厚重帷帽。
十年大祭日益临近,他与井丘很快要同各部官员及四国使者敲定细节,以圣使身份行走宫中是必然的。
更不必说,井丘提过的北耀皇女每七日便会来玄天宫疗伤,次次都要打听他的下落。
除夕宴上他既已应下辅助治疗,总归要露面。
若不慎被撞破真容,后续麻烦便会接踵而至,难以善后。
接下来的日子,百里山几乎长在了炫光塔上。
因为常人根本无法登顶,倒是给她造了一个绝佳的私密空间,让她能沉下心打磨新学的本领。
她渐渐摸出规律:越是把自己练到筋疲力尽,那些在塔内浮动的光点便吸收得越快,浑身充盈的力量感也越发清晰。
炫光塔外院的守卫们也发现,圣使日日提着餐盒入塔,往往一待便是一整日,有时要到次日清晨才下来。
他们也知道塔顶住着位女郎,见此情景,心中自有猜测。
渐渐东陵皇宫内便起了流言,说下任圣使传人已然定局,此刻正在塔顶接受传承。
后来百里山从塔顶下来,偶遇入内院当值的守卫,对方总会恭敬地唤一声“使君”。
百里山也不多费口舌解释,只含笑点头回礼,步履却不做停留。
其实那些谣言也不全是错的,百里山在炫光塔顶做的事,确实算是在接受上官千羽的传承了。
有了圣使面貌的这层屏障,两人反倒少了些耳鬓厮磨的缠绵,百里山反而能更专注于技艺的学习。
上官千羽的易容术常需配合缩骨功,百里山年岁已长,练缩骨功为时已晚,两人便从其它方面入手,尝试着用其他的方法弥补这处的缺失。
百里山也仔细回忆在现代看得一些变妆视频,用化妆的方式改变一些骨骼走向,或是提出用一些自己看过的特效化妆中用到的一些材料和想法。
上官千羽每每听到也都是眼前一亮,并认真的记下,着人寻来尝试。
百里山之前把易容术想的简单了,直以为和化妆术差不多,其实不然。
易容的核心是‘易形’‘易气’‘易神’。
形是容貌体态,气是呼吸频率、声线粗细,神是眼神反应、处事态度。
要从骨子里变成另一个人,而非简单套层壳子。
进过信息茧房的百里山领会的也快,把它转换为演员入戏便更好理解了。
只这易容术的要求却比演员入戏要求的更严,连一呼一吸的时长,听到同一句话时眉峰动几分,预判后的反应都要彻底‘入戏’,从内到外都要变成‘这个人’该有的样子。
上官千羽教得细致,时常亲自示范,百里山学得较真,时时对着铜镜调整眼神,反复练习不同身份的说话语气神态,加以上官千羽的检查纠正,进步比在燕十别院时快了数倍。
除了易容术,百里山还抱来玄天宫的医书,从基础药性学起。
玄天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典籍草药,身边又有上官千羽这位医道大家在侧,她问得直接,他答得精准。
往往一两句话就能点透书中晦涩之处,学习进度远非常人可比。
这般潜心学习的日子一晃便是大半个月。
期间,上官千羽依约以圣使身份,陪国师为北耀皇女申屠琉璃疗伤。
百里山起初总有些不安,她没忘除夕宴上,申屠琉璃看向圣使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痴迷,生怕这骄纵的皇女会缠上他。
这份担忧却在次日的饭桌上烟消云散。
井丘一落座就拍着桌子数落上官千羽。
“你什么意思?你懒得应对那琉璃皇女,一针给人弄晕了,就丢给我应付?”
“扔给我一个人在那忙活,自己溜回炫光塔不说,还让我撒谎!”
“说什么‘耗神过度,需静养’……”井丘边阴阳怪气的翻着白眼,边拍打着上官千羽的胳膊。
上官千羽敢怒不敢言,躲着井丘的攻击给百里山剃鱼刺。
井丘不依不饶,继续数落。
“还要我叮嘱那皇女别来叨扰。”
末了,狠狠抱怨道:“怎么?我老婆子就活该是你的奴仆,天天给你收拾这烂摊子不是。”
百里山听得捂嘴轻笑,但乐极生悲,她嘴角还没放下来,井丘的炮口已经转向了她。
“还有你,脉象早稳当了,偏要住在炫光塔上不回来,是嫌我这老婆子絮叨?”
“哪儿能啊。”
百里山连忙摆手,语气诚恳。
“我是想趁这段日子把身子养得再强健些,解蛊时也能多一分底气。”
提到“解蛊”二字,桌上的气氛瞬间沉了几分。
井丘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上官千羽也抬眸看向百里山,眼底藏着掩不住的忧虑。
百里山体内的蛊虫竟随她身体的强健一同成长了,解蛊难度大大提升,原本十成的把握,如今也减掉了几成。
还需得再琢磨药方和应对之法才是。
离预定的解蛊之日仅剩数日,百里山每日都会从炫光塔返回玄天宫,配合井丘试药。
因蛊虫壮大,上官千羽先前配的温和药方需调整,她亲身体验药效再合适不过。
本就潜心学医的她,也乐得参与自己的病案,借着试药的机会熟悉各类草药的特性与配伍禁忌。
更重要的是,按照十年大祭的进程,圣使与井丘国师几日后便要随四国使者及官员先行赶赴金阳城,筹备十年大祭的相关事宜。
上官千羽近来被各类政务缠身,日日要去议事。
用百里山的话说便是“开不完的会”,唯有饭点和夜里才能回玄天宫。
分隔一日,他已觉思念,自然不愿错过午间相见的机会,这小小的心愿,百里山总要替他满足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