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扇浅灰色的门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时，所有人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离开了那片黑暗。
客厅的阳光依旧，却再也无法带来真正的暖意。
每个人脸上，都残留着目睹了不可名状之物后的苍白与恍惚。
林振声迎上来，看到众人的神色，没有问什么。
秦鸣没有看他，只是对队员说道：“整理数据。所有数据！”
然后秦鸣向林振声递出了他们探险的录像带，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这次探索来回花了足足八个小时。
在回程的车上，叶霖回想起秦鸣的表情：“他们绝对会想要下去的。”
程墨握着方向盘：“是啊。”
“我可不想下去，就算没有什么异常生物。”
“我也不想。”
两人都没再说话。车子在夜色中平稳行驶。
程墨和叶霖再次驱车前往林家时，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距离上次探索归来不过三十多个小时，指挥中心的最新指令依然是“保持观察，记录互动，非极端情况不直接干预”。
但两人都清楚，秦鸣团队绝不会轻易放弃。
果然，距离林家还有一个路口，他们就看到了那辆经过改装的越野车停在院门外，旁边还多了一辆小型厢式货车。
秦鸣、小周和阿雅正从货车上往下搬运东西。
这次的装备，与之前纯粹用于测绘、照明和保障的探险工具截然不同。
程墨放缓车速，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被搬下来的物件：成箱的高能量压缩食品和饮用水，显然是长期驻留的补给；更大功率的照明设备和备用电池组；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被刻意用防水布半遮半掩的“工具”。
里面整齐码放着数把形制统一、带有锯齿背刃的重型丛林砍刀，以及几把短柄消防斧，斧刃被仔细打磨过，寒光凛冽。
甚至还有几把强力弩和配套的碳纤维箭矢，被小心地放在厢式货车最里侧。
车子在院门外停下。
秦鸣看到他们，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常态，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继续指挥队员搬运物资。
他的脸色比上次离开时好了些，但眼下的乌青更重，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似乎在用高强度的准备工作和武装到牙齿的决心，来对抗内心那对深渊的恐惧。
林振声和林俊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
刘璐这次干脆没有下楼。
程墨和叶霖走上前。
程墨的目光落在那箱砍刀上，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秦队长，这次的准备……很充分。看来是打算长期作业？”
秦鸣拉上装砍刀箱子的拉链，直起身，迎着程墨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但很硬：“上次我们见识了那地方的……规模。要深入，必须有应对任何情况的准备。补给、照明、自卫工具，都是标准程序。”
“自卫？”叶霖微微挑眉，“根据你们上次带回的数据和我们的监测，门后空间未发现任何生物活动痕迹。”
“数据是死的，环境是活的。”秦鸣挥手指向那扇灰色的门，“那种地方你敢说下面一定什么都没有？”
小周和阿雅停下了手里的活，沉默地站在一旁，脸上同样带着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他们可能不完全赞同秦鸣的过度武装，但显然也被领队的情绪和那深渊的未知所影响，选择了服从。
程墨没有与秦鸣争辩，只是点了点头：“理解。那么，这次的探索计划是？”
秦鸣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这次一定要走到楼梯下面看看，计划是在里面呆五天，我们会在外面留下一些救援设备，如果我们没有了消息，你们可以呼叫支援，但应该不会有问题。”
程墨和叶霖交换了一个眼神。情况正在滑向失控的边缘。秦鸣团队在恐惧和野心的双重驱动下，准备进行一次高风险深入探索。
“我们这次会在外面待命。”程墨直接说道。
秦鸣盯着程墨看了几秒，似乎还感觉松一口气：“那太好了，我们三个人足够了，你们在外面也有个照应。”
物资搬运完毕，秦鸣团队开始进行最后的装备检查和准备。
砍刀和斧头被分发下去，挂在腰侧或固定在背包顺手的位置。
弩箭上弦，小心安置。气氛凝重得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而非探索者。
林振声走到叶霖身边，声音发颤：“叶警官，他们……他们这样进去，会不会……惹出更大的麻烦？那里面……会不会真的有……”
另一边，秦鸣已经整装完毕。他背上是一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腰间挂着砍刀，手中握着一把强光手电，腿上绑着匕首套。
小周和阿雅也类似装备，阿雅还额外负责携带那架装填好的弩。三人站在一起，形成一种带着肃杀气的剪影，与这温馨的客厅格格不入。
“通讯测试。”秦鸣对着领口的微型对讲机说道，声音通过他留在客厅桌面上的一个中继器外放出来，带着沙沙的电流杂音，但那杂音在绝对安静的环境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收到，清晰。”小周和阿雅依次回应。
“外部监控连线正常。”叶霖操作着自己的终端，接入了秦鸣团队提供的备用频道，同时将机构的高级监测设备也隐秘地并联上去。
秦鸣最后看了一眼程墨和叶霖，又看了看面无人色的林振声兄弟，目光最终定格在那扇浅灰色的门上。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粗重。
“保持频道畅通，定时汇报。如果……如果72小时后没有我们的每日安全信号，或者收到连续紧急求救代码，”他对程墨说道，语气沉重，“请按我们留下的应急预案，联系名单上的后备支援。但如果只是暂时的通讯中断……请给予我们时间。”
程墨点头：“明白。安全第一，随时准备撤回。”
秦鸣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毅然转身，率先走向那扇门。小周和阿雅紧随其后，他们的脚步声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门被推开，熟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涌现。
三人依次踏入，身影迅速被浓稠的阴影吞没。最后进去的阿雅留着门，固定的牵引绳开始往外放出。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绝对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