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扬回到北京时，城市已笼罩在夜色中。
他没有休息，直接来到了青锋影业位于cbd的办公室。
随着两部电影的成功，青锋影业的办公地点早就搬离了原先的中戏创业园区。
聂华军早已在此等候，办公室里堆满了各种资料和分析报告。
“李总，路演辛苦了。”
聂华军起身迎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眼神中透着兴奋。
“《战狼》的票房真是势如破竹啊。”
李扬点点头，单刀直入地问：
“收购的事情进展如何？
那四家公司有没有合适的标的？”
聂华军打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详细的报告。
“按照您之前的部署，我对四家公司进行了深入调研，但结果不太理想。”
他滑动着页面，语气中带着遗憾。
“第一家规模太大，收购难度和整合成本都超出我们的承受范围。
数字领域之前确实陷入过经济危机，但最近不知从哪获得了一笔资金注入，不但没有破产迹象，反而在大肆扩张。”
其实后来，李扬也回忆起了，小马奔腾公司收购数字领域是在2012年，而那时，这次收购不同寻常，是在法院法拍中得到的数字领域的股权。
而造成数字领域最终破产的根本原因，是领导层的盲目扩张，导致现金流枯竭。
所以，这个时候收购确实还不在合适，可以再等个一两年截胡即可。
“另外两家呢？”李扬皱眉问道。
“都存在您之前预警的问题。”聂华军点开另外两个文件。
“一家核心技术涉嫌盗用其他公司的代码，知识产权风险太高；
另一家客户结构过于单一，过度依赖个别电影项目，收购风险太大。”
李扬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结果虽然不尽如人意，但也在预料之中。
优质的收购标的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更何况是在电影特效这个专业领域。
“不过……”
聂华军话锋一转，眼中重新燃起光芒。
“在调研过程中，我意外发现了另一家可能更适合我们的公司……
澳大利亚悉尼的Fuel VFx。”
“Fuel VFx？”
李扬重复着这个名字，在记忆中搜索着相关信息。
聂华军调出新的资料，开始详细介绍。
“Fuel VFx是一家在悉尼起家的特效公司，虽然规模不算最大，但技术实力相当不俗。
他们最擅长的是全息视觉特效和未来感用户界面设计。
去年，大热的漫威电影《钢铁侠》，他们就是主要的特效供应公司……”
随着聂华军的介绍，李扬对这家公司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这个公司最着名的成就，应该是在2012年《普罗米修斯》中。
他们制作了令人印象深刻的全息星象图，那些精致的cG星空场景，展示了将科幻概念转化为逼真、美轮美奂视觉奇观的能力。
当然，不仅仅如此。
李扬记得，他们还参与了《钢铁侠》、《雷神》、《美国队长》、《复仇者联盟》、《碟中谍4》等电影项目。
这些影片通常包含大量的复杂合成、动态图形、粒子特效及环境创建等。
这说明Fuel VFx具备处理多样化高端电影特效的技术实力和流水线。
这些电影虽然都是2010-2012年上映的，但考虑到电影制作周期很长的特点。
想必此时的Fuel VFx在技术上，已经差不多完成了积累。
李扬想着想着，就兴奋起来。
这正是他想要的！
不是那些华而不实的“大片特效”，而是能够将艺术创意与复杂cG技术相结合，为电影注入独特美学价值的能力。
聂华军进一步分析。
“他们的技术优势在于能够胜任好莱坞A级大制作中各种复杂的特效镜头。
除了纯粹的技术执行，Fuel VFx的作品也显示出强烈的艺术性和创意设计能力。
他们不仅能完成导演要求的特效，更能为影片注入独特的美学价值。”
“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李扬终于开口。
“《流浪地球》需要的不只是技术执行者，而是能够理解科幻美学，能够帮助我们将‘带着地球去流浪’这个疯狂想法变成银幕现实的创意伙伴。”
“但就是这样一家技术实力不俗的公司，现在却陷入了严重的经营困境。”
聂华军的语气变得严肃。
“事实上，Fuel VFx的困境并非个例，而是整个好莱坞特效行业结构性问题的缩影。”
他详细分析了Fuel VFx面临的困境：
“首先是行业利润极度微薄。
有经济分析师指出，在好莱坞，特效行业的利润仅有5%左右，远低于电影业其他部门20%-25%的利润率。
同时，特效制作中存在大量反复修改的情况，但修改成本往往需要特效公司自己承担，进一步压缩了利润空间。”
“其次是全球竞争与成本压力。”
聂华军继续分析。
“运营成本低廉的亚洲特效公司抢走了大量业务。
同时，加拿大、英国等地的特效公司因享受当地政府的税收减免和补贴，获得了不公平的竞争优势。”
李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让我想起了《流浪地球》制作过程中遇到的类似问题。
我们的特效团队也经常为了一个镜头修改上百次，有个镜头甚至修改了249次才最后完成。
这种精益求精的创作态度，确实会给特效公司带来巨大的成本压力。”
“不仅如此。”
聂华军补充道。
“Fuel VFx还面临着沉重的运营成本压力。
电影特效对画面逼真度要求越来越高，导致公司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和技术研发成本。
为了维持运营和承接大型项目，公司规模可能被迫扩大，但随之而来的是惊人的人力成本和经营负担。”
“最致命的是不稳定的项目与现金流。”
聂华军点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对特效公司而言，一个项目结束后若没有新项目接上，资金流就很容易出现问题。”
这一点，李扬同样清楚。
之前想收购的数字领域，财务问题出现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一个大型项目投入了1720万美元，但需要影片北美票房达到2亿美元才能盈利，最终因巨额债务申请破产。
“基于这些情况，我通过中间人初步接触了Fuel VFx的创始人安德鲁。”
聂华军说道，“对方表现出较大的出售意愿，但也存在一个关键问题……”
“在估值方面，对方的预期超出了我们预设的1500-2000万美元区间。”
李扬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思考。
《战狼》的票房成功为青锋影业带来了充足的现金流，但他必须为接下来的《流浪地球》预留足够的制作资金。
然而，特效技术的积累同样刻不容缓。
科幻电影在好莱坞已经有了非常成熟的模式，观众已经对好莱坞式的视听感受有了很深刻的印象。
如果我们照搬好莱坞模式，片子很有可能会不被观众认同，甚至感觉到违和和山寨。
这正是他要收购一家有实力的特效公司的原因。
不是为了模仿好莱坞，而是要建立中国人自己的科幻视觉语言。
“安德鲁这个人，你了解多少？”李扬突然问道。
“安德鲁是视觉特效师出身，对技术有很深的理解，但在商业运营上似乎不太在行。”
聂华军回答，“这也是为什么Fuel VFx虽然技术实力不俗，却陷入财务困境的原因之一。”
李扬停下脚步，目光坚定：“既然对方有出售意愿，而我们在资金方面也有一些底气，我觉得值得亲自去谈一谈。”
聂华军有些惊讶：“您要亲自去澳大利亚？”
“是的。”李扬点头，“《战狼》大势已起，需要我的地方其实不多。”
“路演方面，晋哥他们三个足够了。”
“2009年，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为《流浪地球》做准备。
特效技术的积累，必须尽快落到实处。”
他望着窗外北京的夜景，继续说道。
“我相信，有了Fuel VFx的技术支持，再加上我们对本土市场的理解，《流浪地球》一定能够创造出既符合国际水准，又具有中国特色的科幻视觉效果。”
“那我立即安排行程。”聂华军说道，“不过，李总，我们要有心理准备，估值差距可能不小。”
李扬微微一笑。
“这正是我要亲自去的原因。
我相信，面对面的交流，比任何财务模型都能更好地判断一家的公司的真正价值。”
尽管估值差距明显，但数字领域最终被收购的价格是1500万美元。
Fuel VFx比数字领域规模要小不少，2000万美元是个不错的价格了。
这一笔收购，不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