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言踩着油门将车飙上高速，一路疾驰到夜色渐浓，才随便找了个亮着光的高速口拐了出去。
没开多久，一股浓郁的油香混着烟火气就顺着车窗缝钻进来。
孙敏早靠在椅背上睡熟了，一阵尖锐又嘈杂的鸣笛猛地将她拽醒。
她睫毛颤了颤，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脑袋还沉甸甸地抵着椅背，望向身旁的宋璟言。
“璟言，这是哪儿啊？”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宋璟言侧头瞥了她一眼，唇角勾着抹散漫又释然的笑：“我也说不清是哪儿，只知道早开出省界了。这里，没人认得我，更没人认得你。”
孙敏缓缓转动脑袋望向窗外，昏黄的路灯下，路边停着的车全是陌生的外省车牌，心头莫名泛起股不真切的恍惚。
她摸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开口便是浓重的川渝口音：“妈妈，我今晚不回去了哈。”
“嗯～我晓得嘞！”
“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寥寥几句简短的叮嘱，孙敏便匆匆挂了电话。
刚抬眼，就撞进宋璟言带着几分慵懒的目光里，她抿了抿泛干的嘴唇，轻声解释：“我爸妈前段时间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了。”
“那倒是挺好，”宋璟言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的轻揶揄，“至少往后你下班回来想抽烟喝酒，有人管着了。”
孙敏其实平日里很少抽烟，喝酒的时候也不多，只有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满心情绪堵在胸口没处宣泄时，才会悄悄点上一支烟，抿几口小酒解解闷。
“你……不喜欢我抽烟喝酒？”
宋璟言忽然倾身靠近，温热的气息几乎要拂到她脸颊，目光沉沉地反问：“那你，在乎我的感受吗？”
孙敏反倒瞬间沉默了，视线猛地挪向车窗外。
街道两旁挂着春节专属的彩虹灯饰，红的、黄的、粉的光串缠在路灯杆上，一闪一闪的，喜庆得有些晃眼，却照不进她沉郁的心头。
“璟言，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我……我也是没办法。”她的声音轻轻发颤，带着难以言说的委屈。
宋璟言把车一路开到这陌生的城市，本就是想逼孙敏彻底敞开心扉。
哪怕最后还是要分开，也该清清楚楚，有始有终。
车子渐渐驶入一片繁华街区，霓虹灯光铺了满街，沿街的店铺大多开着门，暖黄的灯光从玻璃门里漫出来，和滨城的热闹模样别无二致。
宋璟言把车停在一家挂着红灯笼的川渝火锅店前，木质招牌上“老灶红油火锅”四个字沾着点烟火气，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刚推开车门，一阵凛冽的冷风就卷着寒气扑过来，顺着领口往衣襟里钻，冻得孙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她刚抬手拢了拢领口，一只温热有力的手臂就猛地揽过她的肩膀，将人带进宋璟言怀里。
孙敏下意识想挣开，腰腹却被宋璟言搂得更紧，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廓，他低沉的笑声肆无忌惮地漫进来：“这里没人认得我们，你还怕什么？”
孙敏僵了僵，犹豫着没再挣扎。心里乱糟糟的，却还是慢慢松了劲
是啊，在这陌生的城市里，谁也不认得他们，她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又在担心些什么？
只盼着过了今晚，他们之间能有个明明白白的结果。
火锅店是古色古香的模样，木质桌椅擦得发亮，红灯笼挂了满屋，连窗棂都雕着龙飞凤舞的花纹。
也许是大家都吃腻了过年酒席上的大鱼大肉，想换个口味，
店里坐了不少客人，滚烫的清汤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
热气混着醇厚的香飘得满屋子都是，暖融融的烟火气瞬间裹住了刚进门的两人。
宋璟言松开孙敏来到前台，望着满屋子的客人，担心没有位子
“你好两位！”
前台的服务员穿着红色喜庆的汉服，有些抱歉的说
“对不起先生，已经客满！排号可能需要等好久！”
宋璟言回头询问孙敏的意见，她和宋璟言一样，中午的聚会都没有吃多少东西，又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孙敏有些失望，能在寒冷的天气吃一顿火锅，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没办法，那我们就吃点别的吧？”
宋璟言牵住孙敏的手就要往外走，又被店员喊住
“先生！你和女朋友不介意的话，里面有一张桌子可以拼桌！”
孙敏望着宋璟言满眼期待，宋璟言心领神会
“当然不介意，吃火锅人多才热闹！”他顿了顿，又纠正道：“这位不是我女朋友，是我老婆！”
女店员的微笑很甜，顺势说道：“那先生太太这边请！”
店员领着两人往靠窗的方向走，长桌中央的红油锅底正咕嘟冒泡，
鲜红的辣椒浮在浓稠的汤底上，热气袅袅升起，把桌面氤氲得朦胧又热闹，
一对情侣正在低头涮着毛肚聊着天，清脆声混着低笑，将陌生感冲淡了大半。
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先抬头，脸颊被热气熏得泛着粉，手里还举着半块煮软的土豆，往旁边男生碗里送，
“我叫夏冉，这是我对象陆泽，我们周末过来玩，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家口碑超棒的火锅店！”
陆泽顺势接过土豆，顺手给夏冉递了杯冰镇酸梅汤，笑容爽朗又带点宠溺
“这家锅底越煮越香，就是有点特别辣，我女朋友逞能要了特辣，现在正偷偷喝酸梅汤缓呢。”
宋璟言颔首应着，抬手将孙敏身侧的椅子往外拉了拉，声音低沉得自我介绍：“宋璟言。”
然后又介绍身侧的孙敏：“这是我老婆孙敏！”
陆泽抬眼打量了眼宋璟言和孙敏，俊男靓女，看不出两人究竟有多大年纪，也没有细问，毕竟大家只是萍水相逢。
“你和你老婆真般配，一看就是那种。过的很幸福的夫妻。”
孙敏挨着他坐下，不知道是被热气熏得泛红，还是被那一声“老婆”羞红的。
像是喃喃自语：“我们开了很长时间的车，冻得手脚冰凉，就想来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那可来对地方了！”夏冉指着沸腾的红油锅底，“虽然特辣有点冲，但微辣刚好，又香又够劲！不过你们要是不能吃辣，也可以加个清汤锅，他家番茄汤也超浓！”
孙敏刚点头说“我能吃点微辣”，宋璟言已经抬手喊了店员：“麻烦加个鸳鸯锅，一半微辣一半番茄，谢谢。”
夏冉立刻拍了下手，故意撞了撞陆泽的胳膊：“你看看人家老公！多会照顾人！哪像你，刚才我喊着要加清汤锅，你还笑我怂，说我吃不了辣，还非要来川渝火锅店丢人！”
陆泽哀嚎着举手投降，语气夸张又宠溺：“我错了我错了，等下番茄锅煮的肥牛卷全给你留着，再给你剥蒜，行不行？”
逗得孙敏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眉眼弯弯的俏模样，悄悄落在宋璟言眼底。
宋璟言低头替她调蘸料，忽然抬眼看向她：“少放醋，多加点花生碎，对吗？”
孙敏愣了愣，下意识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蘸料碗。
陆泽看得真切，挑了挑眉，夹了片毛肚放进微辣锅里，忽然开口：“璟言哥，你和嫂子结婚多久啦？看着默契度拉满啊，连口味偏好都记得这么清。”
夏冉立刻接话，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何止是默契！璟言哥看嫂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你们俩肯定都有宝宝了吧？”
这话一出，桌面瞬间静了半秒，只有火锅锅底依旧咕嘟冒泡，热气拂过孙敏的脸颊，让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她拿起筷子往番茄锅里夹了块玉米，声音细若蚊吟：“我们……”
宋璟言没等孙敏把话说完，就接了过来
“哦～我们结婚刚好五年，女儿今年三岁零六个月！”
孙敏呼吸一滞，乱了呼吸节奏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女儿？
三岁零六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