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风沙比北疆更烈,刀子似的刮在沈软软脸上,带着砂砾的粗粝感。
破风军将士们跟着她,在荒漠里奔袭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玉门关外截住了西域蛮族的先锋部队。
“将军,敌军人数是我们的三倍,要不要等后续粮草到了再进攻?”
副将赵毅压低声音问,眼神里满是担忧。
他看着沈软软苍白的脸,看着她时不时按住胸口咳嗽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让她再亲自上阵。
沈软软摇摇头,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却坚定:“等不起。他们要是冲破玉门关,关内的百姓就完了。”
她说着,握紧长枪,调转马头,“传令下去,左翼绕后,右翼牵制,我带中军直捣敌营!”
话音落,她率先冲了出去。
玄黑色的征袍在风沙里展开,像一只浴血的蝶。
破风军将士们见她如此,也都红了眼,跟着她一起冲向敌军。
这场仗打得异常惨烈。
沈软软的枪法依旧凌厉,长枪所到之处,敌军纷纷倒下,可她的体力却在快速流失。
胸口的伤被震得裂开,鲜血浸透了征袍,每一次挥枪都带着钻心的疼。
她好几次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全靠一股狠劲撑着。
“将军小心!”赵毅大喊一声,挥刀挡开了射向沈软软的毒箭。
毒箭擦着沈软软的肩膀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沈软软回头看了一眼赵毅,点了点头,继续向前冲。
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她要是倒下了,破风军就完了,玉门关内的百姓也完了。
激战了一天一夜,西域蛮族的先锋部队终于被击溃。
破风军将士们欢呼雀跃,可沈软软却差点栽下马。
她靠在马背上,大口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
“将军,您没事吧?”赵毅连忙上前扶住她。
“没事。”沈软软摆摆手,声音微弱,“派人去清点战果,安抚伤员,再去附近的城镇征集粮草和新兵。”
“征集新兵?”赵毅愣了一下,“将军,我们不回京城了吗?”
沈软软看着远方的沙漠,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坚定:“不回了。西域蛮族虽然败了。
但根基未动,北境部落也还在蠢蠢欲动。
我们要是回了京城,他们迟早还会来犯。
不如趁现在,把威胁皇朝附近的势力都清了,我们把仗打完了,以后我们的后辈就不用打了。”
赵毅看着沈软软,心里满是敬佩。
他知道,沈软软这是在为大靖的百姓着想,为后世的子孙着想。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末将遵令!”
接下来的几个月,沈软软率领破风军,在西域和北境辗转作战。
她派人去附近的城镇和村庄征兵,只要是愿意参军、愿意守护家园的人,她都收下。
她亲自教新兵练枪、练阵,把破风军的精神传递给每一个人。
她的身体越来越差,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苍白得像纸。
可她依旧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训练士兵,晚上还要研究战术、处理军务,常常忙到深夜。
将士们都劝她好好休息,可她总是笑着说:“我没事,多做一点,就能早一点把仗打完,大家也能早一点回家。”
而此刻的京城,沈彻正站在皇宫的城楼上,望着边关的方向,眉头紧锁。
他已经有半年没有收到沈软软的消息了,只知道她在西域和北境作战,打了好几场胜仗,却不知道她具体的情况。
“陛下,该回宫处理朝政了。”太监轻声提醒。
沈彻没有动,依旧望着边关的方向,声音沙哑:“再等等,说不定今天就能收到凛凛的消息了。”
自从沈软软出征后,沈彻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没日没夜地处理朝政,整顿吏治,发展农桑,就是想让大靖变得更加强大;
让沈软软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他自登基以来,甚至没有时间娶妻,后宫空无一人,偌大的皇宫里,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回到书房,拿出那枚玉佩,一遍又一遍地摩挲。
他想起小时候和沈软软一起在军营里奔跑的样子,想起她第一次披上甲胄时的英姿,想起她在天牢里苍白的脸。
他的心里满是悔恨和思念,眼泪常常不知不觉地掉下来。
“凛凛,你到底在哪里?你还好吗?”他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担忧。
“你快回来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再也不猜忌你了,再也不利用你了,我只要你回来。”
可他的呼唤,沈软软听不到。
她此刻正在北境的战场上,率领着破风军,与北境部落的大军激战。
北境部落的首领异常凶悍,手持一把巨斧,力大无穷。
沈软软与他大战了三百回合,渐渐体力不支。
她的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她的征袍,视线也开始模糊。
“萧凛,你不行了!”北境部落首领哈哈大笑,挥着巨斧向她砍来。
沈软软咬紧牙关,提起最后一丝力气,挥枪挡住了巨斧。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虎口开裂,长枪差点脱手而出。
她趁势翻身下马,一个翻滚,绕到北境部落首领的身后,长枪猛地刺进了他的后背。
“啊!”北境部落首领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北境部落的士兵见首领被杀,顿时乱作一团。
破风军将士们趁机发起进攻,很快就击溃了北境部落的大军。
沈软软看着倒在地上的北境部落首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再也撑不住了,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将军!”将士们大喊着围了上来。
沈软软被抬回营帐后,太医连忙为她诊治。
诊完脉后,太医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惋惜:“将军积劳成疾,加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恐怕……恐怕时日无多了。”
将士们听到这话,都红了眼。
他们想把沈软软送回京城,让她接受最好的治疗,可沈软软却摇了摇头。
“不用……”她声音微弱,“我不回京城……把我留在这里……看着大家把剩下的仗打完……”
将士们看着沈软软,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们知道,沈软软这是在为大靖的百姓着想,为后世的子孙着想。
他们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军,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剩下的仗打完,不会让您失望的!”
沈软软笑了笑,闭上眼睛,陷入了昏迷。
而此刻的京城,沈彻终于收到了沈软软的消息。
当他听到沈软软击溃北境部落、却也积劳成疾、时日无多时,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快!备马!”沈彻嘶吼着,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恐慌,“朕要去北境,朕要去见凛凛!”
“陛下,不可啊!”大臣们连忙拦住他,“朝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您处理,您要是走了,朝廷就乱了!”
“朝廷乱了可以再整顿,可凛凛要是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沈彻推开大臣们,疯了一样向宫外跑去。
可他刚跑到宫门口,就被太监拦住了。
“陛下,北境传来急报,说将军醒了,让您不要过去,安心处理朝政,她说她会好好的。”
沈彻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沈软软是不想让他担心,不想让他因为她而耽误朝政。
他站在宫门口,望着北境的方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凛凛……”他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无奈和思念。
“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等我……等我把朝廷的事情处理好,就去找你,再也不分开了。”
他转身回到皇宫,重新拿起奏折。可这一次,他的手却不停地发抖,怎么也握不住笔。
他知道,他欠沈软软太多太多,他这辈子都无法偿还。
他只能拼尽全力,把大靖治理好,完成沈软软的心愿,也弥补自己的过错。
而北境的营帐里,沈软软缓缓睁开眼睛。
她看着帐篷顶,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但她不后悔,她为大靖的百姓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为后世的子孙扫清了威胁。
她想起了沈彻,想起了他小时候温暖的掌心,想起了他在天牢里悔恨的眼神。
她的心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剩下一片平静。
“赵毅。”沈软软轻声说。
“末将在。”赵毅连忙上前。
“替我给陛下写一封信。”沈软软的声音微弱,“告诉她,大靖的边境已经安稳了,让他好好治理朝政,不要挂念我。
再告诉她,破风军会永远守护大靖,守护百姓。”
赵毅点点头,转身去写信。
沈软软看着窗外的阳光,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仿佛看到了破风军的将士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样子;
看到了大靖的百姓在田地里安居乐业的样子,看到了沈彻在皇宫里处理朝政的样子。
她笑了,笑得很安详。
她知道,她的使命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