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韩澈停在训练室门前：“桃枝向导，需要我给您演示下怎么操作吗？”
桃枝仰头看着眼前高大的哨兵：“应该有新手教程之类的吧？”
韩澈点点头：“嗯是的，有新手指引。”
“训练过程会被记录下来吗？”桃枝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韩澈：“训练过程不会被记录，舱体靠晶核驱动，原理类似催眠，直接在精神领域构建训练场，不会留下任何物理记录。”
桃枝嘴角露出清浅的笑容：“那我先自己试试看吧，谢谢你，韩澈。”
训练室的门禁系统闪着绿灯，桃枝输入预约码后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流线型的银色舱体，在昏暗的室内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桃枝走近舱体，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外壳时，舱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贴合人体曲线的凹槽。
内壁上细密的神经接驳器微微发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
桃枝小心的躺进去，闭上眼睛。
舱门自动关闭，一道机械的女声响起：
【欢迎使用ht——9型精神力训练舱】
【检测到新用户，自动生成账号：0699】
【正在加载初级训练模块......】
眼前骤然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桃枝下意识闭紧双眼，再睁开时，熟悉的街景如潮水般涌入视野，老旧破败的居民楼、马路上垃圾堆积成山、坑洼的水泥路、还有那些褪色到看不清字迹的广告牌.....
她竟然回到了K城。
难道训练场是根据使用者的记忆生成的？
看来精神力训练舱不光是为了增强战斗能力，还有心理承受力。
K城，她在这座城市的福利院度过了四年，而它最终沦为108号污染区。
【训练目标：与精神体协同作战，击杀畸变种。】
【是否开始训练？】
知道待会儿有可能要面对的，桃枝深吸一口气。
她放出小羊，精神触须如藤蔓般在空气中舒展，当手指按下“是”的刹那——
世界骤然沸腾。
死寂的街道突然活了过来，行人步履匆匆，眼神却空洞麻木如提线木偶。难闻的酸馊味在空气中弥漫，“操你爹的......钱呢......”叫骂声从巷弄深处传来，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三米外的垃圾堆前，一个瘦骨嶙峋的流浪汉正机械地翻找着，嘴里絮絮叨叨着什么。
桃枝抬头看了看，天阴沉沉的，快要下雨了。
她攥紧拳头，从涂满喷漆的小巷走出，朝着福利院的方向走去。
每靠近福利院一步，心脏就像被无形的手攥紧一分......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恐惧还是期待。
“桃子，你去哪儿了？”
那道声音终于从身后传来，清润、明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她猛地僵在原地，眼眶瞬间发热。
缓缓转身。
高挑清瘦的少年站在街角，黑发被微风轻轻拂动，眉眼温润如玉，他歪着头看她，嘴角挂着熟悉的、略带无奈的笑。
是他。
14岁的莫兰。
刚到这个世界时，桃枝最先注意到的......到处是高鼻深目、肤色各异的面孔。而她黑发黑眸，五官柔和内敛，站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那天，她遇见了莫兰。
少年撑着伞从雨中走来，黑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却衬得那双纯粹的黑眸更加明亮。
他朝她微笑的瞬间，桃枝恍惚看见了前世故乡的影子。
或许是因为这份难得的相似，又或许只是人在异乡的本能渴求，初来乍到的她，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
后来的四年，莫兰成为了她在这个废土世界唯一的依靠。
“莫兰。”
她轻声唤他，嗓音微哑，像是怕惊碎一场梦。
莫兰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运动服，脚上的板鞋裂了一道大大的豁口，露出里面灰扑扑的袜子，他低敛着眉看她，声音很轻：“桃子，别出去乱走，外面不安全。”
“嗯，我知道了。”桃枝低声应着，目光落在自己脚边，毛茸茸的黑山羊正轻轻贴着她，而她也不是十岁的模样。
可眼前的莫兰却对这些异常视若无睹，仿佛在他眼中，桃枝依然是当年那个需要他保护的、瘦弱的小女孩。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少年的掌心宽大温暖，指节处却布满了薄茧。自她来到这个世界遇见莫兰，他就一直在打各种零工，赚的钱除了维持基本生活外，几乎全都花在了她身上。
“莫兰，你对自己好一点啊。”桃枝曾经这样说过。
少年只是笑着揉乱她的头发：“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两人走进福利院。
这座建筑是征用的废弃学校，前面有一大片空旷的操场，水泥地面裂开细缝，杂草从缝隙里倔强地钻出来。
刚走到操场中央，一滴冰凉的雨水突然砸在桃枝脸上。
开始了。
桃枝紧紧抓着莫兰的手，指甲几乎陷进他的皮肤，她侧头看向少年。
“莫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你跟我来。”
不等他回答，她已经拉着少年朝宿舍狂奔。
雨下得很急。
起初只是零星的雨滴，可不过几个呼吸间，暴雨便如天河决堤，轰然砸下。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寻常的阵雨。
直到天空的乌云开始变色。
原本灰暗的云层逐渐转深，如墨汁般翻涌，雨滴也由透明转为浑浊的黑色，像浓稠的水墨，从高空泼洒而下。
然后，天空裂开了。
一个巨大的黑洞在云层中撕开，更多的黑色液体从中倾泻，如瀑布般垂直冲向地面，那些液体落地后并未四散，反而像活物般蠕|动、沸腾，朝着人群滚涌而去。
它们一旦沾上人体，便如硫酸般腐蚀皮肉。
“啊！”
惨叫声骤然炸开。
有人被黑液缠上，皮肤瞬间溃烂，肌肉剥离，露出森森白骨。
可更恐怖的是——他们之中有的人“死不了”。
黑液像滚雪球般吞噬着人体，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由残肢断臂堆积而成的肉球，那些被包裹其中的人，只要头颅未被融合，便仍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好痛！好痛好痛！！”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在哪？！”
“救命！救命啊！”
哀嚎声此起彼伏，腐烂的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桃枝抬头瞥了一眼空中的黑洞，心跳微微加速。
她拽着莫兰冲进宿舍楼，铁门在身后“砰”地撞上，将黑雨的腥臭隔绝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