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帝虽对朝政不够上心，但他在京城内，仍旧安插有不少锦衣卫的眼线和探子。
很快便有人将程光阳集会大谈辽东边防败坏之事，禀报给皇帝。
“大胆，这姓程的小子，不过是一介书生罢了，也敢妄谈军国大事么！”
万历帝闻言，顿时龙颜不悦。
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见状，小声提议道：“万岁爷爷，要不要臣把他捉起来，还有那些参与集会的兴明社社员，也通通下狱。”
“不，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关于兴明社的存在，万历帝其实早已知晓。
皇帝心中并没有将兴明社看作什么特殊存在，程光阳、周延儒这伙人，就算有结党的嫌疑，与齐楚浙三党以及东林党相比，也根本谈不上有什么能量，不足为虑。
最多他们有头脑，更会赚钱罢了。
《京师文学》和《京师日报》这两份读物，上个月刚刚发行的时候，万历帝曾让人采购进宫，仔细读了几遍，越读越感觉有意思。
不过万历帝也敏锐地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类似杂志、报纸这种传播范围广泛的大众读物，具体内容必须加以控制。
否则一旦被什么奸邪之人利用，或者散播谣言，或者中伤朝政，那可就不妙了。
多年前，京城曾发生过一场“妖书案”，搞得万历帝焦头烂额，究其原因，正是有人通过刊印书籍，传播谣言，说万历帝要废掉太子朱常洛，改立福王朱常洵。
“辽东之事，朕就当那小子一时妄言，暂时不予追究。”
万历帝沉吟片刻，嘱咐骆思恭道：“让你的人多盯着兴明社的《京师文学》、《京师日报》，每期有些什么内容，都要向朕如实上报。”
骆思恭颔首道：“臣遵旨。”
虽然万历帝嘴上不承认，但辽东边防败坏之事，他心里其实门清，自然不会因此怪罪程光阳。
万历帝并不是完全不管事，话说数年前，他也曾提拔重用过熊廷弼，让对方出任辽东御史，专门负责重整辽东边防。
熊廷弼不负众望，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便将辽东收拾得井井有条。
重建荒废了十五年的常平仓，用来储存粮草；修造边墙685里、堡垒7座、台74座、添设台5座，修补20座；打造盔甲1460套、大小三眼枪2810杆、百子铳460门；通过整理马政，增添战马1632匹、牧草田1500多顷。
最难得的是，熊廷弼的这些举动，全程没花朝廷一分钱，所有资金，全都来源于地方税收。甚至在离任时，他还通过惩戒贪腐等手段，给辽东府库中攒下数万两白银。
或许是因为熊廷弼太能干了，显得其他官员都是废物，没多久他便被吏部调出辽东，前往南直隶出任督学御史。
自熊廷弼离任后，辽东的武备边防，很快便重新走向衰败。
在这之后，还发生了着名的“熊荆分袒”事件。
熊廷弼在南直隶出任督学御史时，由于管理生员太过严苛，失手将一名生员打死，被东林党言官荆养乔借故攻击，不得不解职回家，直到如今仍未起复。
“从程光阳招揽那么多人结社，到创立所谓的杂志和报纸，朕看得出来，这小子的见识和能力，比我大明的绝大部分官员都要出众，若是培养得好了，将来未必不能像熊廷弼一样，成为一名干吏……”
乾清宫内，万历帝叹了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旁边的人听。
只不过两旁的宫女和太监们，没有任何人敢接茬。
“朕的身体，近来是越来越差了，一到正午就头晕目眩，赶上下雨下雪的时候，腿更是疼得厉害。太子是个懦弱没本事的人，朕哪天要是龙驭上宾了，就凭他，也想斗赢朝堂上那些人精，根本不可能。”
万历帝摇了摇头，接着道：“程光阳这小子，朕心里有预感，将来他肯定会在朝堂上呼朋引伴，自成气候，只希望太子聪明些，能利用此子来平衡朝局。至于这对我大明而言是福是祸，朕反正是看不到那天了。”
程光阳组织那么多同年官员，公开结社，这种事都不说搁在其他朝代了，就是搁在大明朝别的皇帝那里，绝对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唯独万历帝不在乎，你可以说万历帝宽容大度，也可以说他故意摆烂。
总之对于兴明社的存在，皇帝是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
“公子，你总算来了，修微这几天等你，都等得望眼欲穿了呢……”
崇北坊，二条胡同。
程光阳托好友周延儒，为自己租了一套四合院，专门将王修微安置在此处。
每天出了翰林院，他都要抽空到这里陪一陪王修微，有时还会留宿。
“修微，大房再过几天就到京城了，到时候我再到你这里来的次数，可能比平时少一些，你不要因此生我的气。”
四合院左厢房内，程光阳斜靠在罗汉床上，将刚刚沐浴过的王修微搂在怀中，轻轻细嗅她发梢间的香味，低声说道。
王修微听了这话，眼眶顿时一红，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哽咽道：
“公子，修微为了投奔公子，只身从南直隶一路到此，身边再没有任何人作伴，公子就是侬家唯一的亲人，你若不来看侬家，侬家岂不是要寂寞死么？”
“无妨，我给你买几个丫头来作伴，每天伺候你饮食起居。”
程光阳笑着道：“平日里吃的用的穿的，哪里不够了，你只管跟我说，本公子不会短缺你的。”
“吃的用的都不短缺，上回公子送来的银子，也还有几百两。”
王修微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呢喃道：“但这些都不重要，修微只想永远跟公子在一起，公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与妻子陈阮芷和妾室妙染相比，王修微于床笫之事上懂得的花样，那是真的丰富，每次都能给程光阳带来不一样的感觉。
程光阳伸手在她紧绷的大腿上揉了揉，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想每天与你黏在一起，只是你也要体谅我的难处嘛。”
“哦，修微知道了……”王修微嘟着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