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峤的同桌转过头跟戚礼要物理的小测卷，戚礼从作业夹子上撤下来给他。
“谢谢。”对方很快地转回头去抄了。
戚礼撑着下巴，看见墙上的表，还有两分钟上课，她扭头看看，还在睡。
要命。昨天忍他一天，今天好不容易消停了。她还得亲自给这大猫叫早，万一再踹她一天，戚礼说什么也撂挑子不干了。
下定决心般闭了闭眼，戚礼转过头，伸手碰碰他的衣袖。没动静。
好家伙，还是深度睡眠。
想到马上要打铃，戚礼视死如归的站起身，啪啪两下拍拍他的肩。
刚接完水从后门进来的蒋容青看到这幕，下巴都掉了。
好在有点反应，秦明序动动脑袋，眼还没睁，眉头先烦躁地皱起来。
戚礼心脏一提，看他慢慢睁开眼睛，一脸被打扰的不善朝她睨过来，脖子上青筋绷着，彷佛随时要爆发。
薄唇紧闭，仅靠略微眯起的眼睛释放危险信号，完全就是捕食者的样子。
戚礼一屁股坐下，尽量自然地微笑：“秦明序，该上课了。”
他闻所未闻地挑起单边眉毛，冷冷道：“关我屁事！”
“那你怎么不回家睡？”戚礼早就想问了。
“……”
他没回答，脸色更难看了。
戚礼朝前凑凑脑袋，盯着他课桌上完全没打开过的智能终端，好奇问：“这屏幕上睡着很舒服吗？”
秦明序腮边动了动，像是在咬牙，他盯她几秒钟，恶狠狠道：“你有毛病？”
戚礼抿抿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别睡了，再睡下去，你这里就真的有毛病了。”
她很诚恳的微笑：“完全没用过的大脑，在二级市场卖很贵的，你这样的容易被套麻袋宰掉。”
秦明序霍地站起来，单手撑桌，铁钳一样的大手就要朝戚礼抓过来。
上课铃刚好打响，全班同学都朝他们这边看。戚礼浑身寒毛炸起，本能地用两只手攥住他的手掌挡住，往反方向全力一推。
秦明序看似是想拎着她到教室外面去，算账。
戚礼心都凉了，脑袋里全是，这混球真敢打女孩？？
她自小训练出的下意识反应极快，秦明序一击没拉住她，还想伸第二回手，两个动作交替的间隙，刘老师端着保温杯进来了。
“欸？？秦明序啊——”
他夹着教案，仿佛根本没看出来秦明序身上勃然的怒火，还乐呵呵的，朝他招手，“今天就不用站着了，坐下吧坐下吧。”
班上响起几声想笑又不敢笑的气音。
秦明序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地朝戚礼怒目而视。
这一遭，真把她给吓着了。戚礼怂兮兮地缩着脖子，眼镜都被甩到下巴上，差点掉了。她勾着上目线怯怯地看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昨天谢谢你的饭团。”
秦明序身上有形的怒火似乎卡了一瞬。
戚礼低头扶好眼镜，转回了身体。
秦明序扫一眼讲台上刘物理看似笑呵呵实则紧绷的身体，不知怎么，就那么坐下了。
刘老师无声地松了口气，开始讲课。
秦明序炯炯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戚礼的后脑勺，刘老师也不敢再以身引雷霆，叫他名字唤到自己身上了。
下课铃响起，刘物理立马下课，端起保温杯回头一叫：“戚礼啊，赶紧来，有事跟你说。”
戚礼忙不迭站起身，一师一生逃也似地走了。
留下一个略显安静的满人教室。
蒋容青跟另一个男生站起身，走过来问：“她怎么惹到你了，序哥？”
秦明序面色不虞，臭着脸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蒋容青伸长脖子，问他：“咋了，你手上有花啊一直盯着看。”
对上他抬起的眼睛，蒋容青摇摇手：“没有没有，我说错了。”
那男生说：“走吧，序哥，难得你上午清醒着，出去打个球呗。”
“不去。”他不耐道。
蒋容青扭头看了眼前门，怕戚礼突然回来，以身献祭伸手去拽秦明序，欠嗖嗖的：“走吧走吧序哥~~”
尾调那声波浪号直接给秦明序叫恶心了，他伸脚踹过去，冷着脸站起身，走出教室。
办公室里，刘老师指着戚礼，连声对景老师说：“这个互助小组你赶紧给我取消！”
戚礼垂头站着，刘老师大声说：“你没看见我一进去，好家伙，跟要把戚礼吃了似的，我给台阶下都不下，一点不给老师面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谁能捞的上来这种学生！”
景老师面色很为难，看看戚礼，又转向刘老师，闭着唇说不出话。
刘老师扭头看了眼办公室的门，关着的，他音量下去了点，手狠敲两下桌子，“这种学生，在旁边柏达都是一霸！上学期咱们已经算尽心了，哪个老师没三番五次地找他谈话，他改过一点吗！景馨，我可说了，在咱们老师眼里，是戚礼这样的学生重要还是秦明序重要，她要是因为秦明序出点什么事，谁担得起责任？！”
刘老师是真的担心戚礼，当着她的面气到口不择言，声调陡然拔高：“我就不信，他要是不姓秦，那群校董会管他？——”
景老师赶紧让刘老师坐下，叹气道：“行，我知道了，那戚礼啊，这事你就别管了。要是想换座位，我把你往前调调，跟他隔开点距离，你看行吗？”
戚礼手指碰碰鼻子，低声说：“没关系，老师，那套教材还是麻烦您给他找一下吧，到时候给我就行。”
“那你……”
“座位不用换，我能在办公室待到上课再回去吗？”
景老师看着戚礼白净乖巧的脸，心里怜爱极了，又想到教室里那个混世魔王，叹息着说：“行啊。”
戚礼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第一眼看向最后一排，已经没人了。
她松了一口气，在这时察觉到班里好些人在看她，第三排的一个男生朝她竖大拇指，但又不像是在夸奖，挺佩服似的：“牛逼啊戚礼。”
他旁边的女生翻了个白眼，说：“真够垃圾的，连女生都动手，没品！”
又问戚礼：“你跟他说什么了，他突然生气成那样，吓死人了。”
戚礼抿抿唇，茶里茶气道：“不知道，可能他就是不喜欢我吧。”
回到座位，戚礼稳稳坐下，笑着跟江峤说了声没事，就准备上课了。
没几分钟，戚礼的手伸到桌洞，摸到了《基础十二讲》的边缘，轻敲了敲。
不知为什么，她心情还挺好的。
嚣张暴躁到能掀翻全世界、连老师面子都不给的秦明序，仅仅因为她一句话就真的坐下了。
那一瞬间，打开了戚礼的某道门扉。优等生的大脑开始想探究这其中的因果关系和粒子变化。
数学课上，老师正讲着枯燥的共轭复数，戚礼目光盯着那几道举一反三的变式，突然露出一个很爽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