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星若和刘俊昇大婚一过,刘家老夫人吕氏就病故了。
据说临死前,吕氏还一直念叨着刘俊昇这个大孙子。
她临终的遗愿是希望刘俊昇可以认祖归宗。
为此,她还特地交代了允许林若梅的灵位供奉于刘家祠堂里。
刘景紧紧的握住了自己母亲的一双手,哭成了泪人。
刘景的爷爷一脉是刘氏家族的旁支,分出来后,爷爷那一辈的日子已经过得很拮据了。
刘景父亲这一辈,在前朝倒是风光了一阵子,可后来因为站错了队直接被一撸到底。
吕氏可以说是过了大半辈子的苦,可她却依然看不起林若梅这样出身的女子。
别看她心心念念的自己的乖孙,可内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咒骂林若梅带走了她的孙儿。
这个世道本就如此,女人的一生都拘泥于后宅之中,最大的贡献莫过于生儿育女。
反之,最大的过错,也是教坏了子女。
吕氏从始至终都认定是林若梅故意教坏了刘俊昇。
何其悲哀,何其愚昧!
刘俊昇自然收到了吕氏过世的消息,刘景也特地派人过来请他回府一趟。
刘俊昇早就磨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压根就不想去。
钱星若却比刘俊昇看得更加远。
“俊昇哥哥,虽然我们与刘府早已割席!”
“可有些人情世故,我们不得不兼顾!”
“有一句老话叫做死者为大!”
“吕老夫人既然都能强撑着身体过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们作为晚辈,又岂能不去给她送上最后一程呢?”
“还有一句话,叫做医者仁心!”
“俊昇哥哥,你可是济世堂的馆主!”
“这平日里的一言一行,皆会受人议论评价!”
“所以,就算不为你自己!”
“你也要为了济世堂的名声,为了你恩师的名声着想才是!”
刘俊昇再三考虑后,这才说道:“还是若若想得周到!”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钱星若轻轻一笑道:“刘景这个时候,派人过来请你回去!”
“无非是让你回去当孝子贤孙,给老夫人披麻戴孝的!”
刘俊昇当即愤愤的说:“哼,他想得美!”
“我母亲过世的时候,连一个灵堂都没有!”
“我这个儿子都没能正经的给母亲披麻戴孝!”
“他们又凭什么?”
钱星若:“那就给人回话,我们到时会过去给老夫人上一炷香,送她最后一程!”
刘俊昇这才平复心情,说道:“好!”
“若若,有你真好!”
刘景的确是想让刘俊昇回来给吕氏披麻戴孝的。
刘俊昇也的确回来了,还带着他新过门的媳妇回来。
正当他高兴之时,却眼睁睁看着刘俊昇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吕氏上了一炷香,然后拜了拜,最后再拜了拜他这个家属。
刘俊昇此举无异于是客人登门吊丧,把刘景给气得差点也被送走了。
不过,事后想想,刘俊昇至少愿意再踏入他刘家大门了不是?
想到这里,刘景的心里这稍微好受一点。
虽说从前朝以来,朝廷官员的“丁忧”就不怎么严谨了,可刘景跟他母亲感情很是深厚。
可以说,他此生最艰难落魄的时候,是两个女人在背后无条件的扶持了他。
而这两个女人,一个是林若梅,一个是吕氏。
因此,他特意向皇帝告了七天的假。
而这七天,刘景是交代了他的弟子王海按时到乾元殿给秦王妃诊脉。
张淑妃得知这个消息后,岂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于是,她暗中召见了王海,还特地将几块玉佩摆放在桌面上。
王海来到芳华宫后,刚给张淑妃行礼问安,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几块显眼的玉佩。
“淑妃娘娘!”
“还请手下留情啊!”
张淑妃不禁冷笑道:“王太医!”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
“本宫可没做什么啊!”
王海弱弱的问道:“敢问娘娘,那几块玉佩是从何处得来的?”
张淑妃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说的是这三块玉佩啊?”
她一边说,还一边拿起了那三块玉佩,就这么一晃过王海的眼前。
王海分辨得更加仔细了,那就是他的妻子和儿女的贴身玉佩。
张淑妃感受到了王海的极度不安,瞬间舒畅极了。
“这是本宫的一位故友留下的!”
“他跟本宫说,近日偶然间碰上了一位夫人!”
“哦,对了,那位夫人还带着两个孩子!”
“这人啊,出门外的,总会遇上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险!”
“这不,那位夫人和孩子遇上了贼人!”
“别说是荷包了,就连贴身的玉佩都给贼人抢了去!”
“还好,本宫的那位故友见义勇为!”
“不但抓获了贼人,还替她们寻回了玉佩!”
“只可惜了,那位夫人因为过于担惊受怕,只顾带着孩子跑了!”
“最后,这玉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到本宫的手里了!”
“害得本宫还要亲自去找她们一趟!”
张淑妃最后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也莫名的狠厉起来。
听了这么大串话后,王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张淑妃就是在拿他的家人要挟他,若是他不顺着她的意思去办,那他的家人还有活路吗?
“娘娘,今日特地唤我前来,可是有何事?”
张淑妃笑道:“王太医,年轻人就是好啊,懂得变通!”
“不像你那个师傅,老顽固!”
王海:“还请娘娘明示!”
张淑妃这才说道:“接下来,就是你负责给秦王妃诊脉了吧?”
“本宫、要你、在她的保胎药里多加一味药!”
王海听这话后,虽然很震惊,却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娘娘,您是想?”
张淑妃立即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嘘”。
“不是本宫想!”
“而是秦王妃原本就身体娇弱!”
“你说,她若是一个不小心早产了!”
“更甚者,在她产子之时,血崩了!”
“你说,那该当如何是好啊!”
张淑妃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疯魔了,说完那些话后,还发出一阵阵瘆人的笑声。
王海听后,顿时觉得自己的头皮在发麻。
他虽然感叹张淑妃的疯魔残忍,却也无力反抗。
他如今一家子的小命可是攥在张淑妃的手里呢。
张淑妃可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嫔妃,是后宫中最惹不得的女人。
为了保住自己家人的性命,王海不得不铤而走险。
于是乎,王海在上官凤妩的安胎药中多加了一味药。
这也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上官凤妩喝的安胎药都是加了料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上官凤妩的身体并没有感到不适。
这一天,她收到了宫外的来信,说是纪嫣然昨日诞下了一位千金。
这可把她高兴坏了:“嫣然表姐也平安的生了!”
春华:“听说,二姑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也不知道大姑娘生的女儿是胖是瘦呢!”
上官凤妩:“我猜,应该是比较瘦小的!”
“你回头帮我打听到了,也和我说一声!”
春华:“姑娘,恐怕这打听消息的事,还得看我们秋月啊!”
秋月:“放心,你们就交给我!”
“其他的我不敢保证!”
“可我们家的事,我保准能打探得一清二楚!”
上官凤妩不禁笑道:“你这算不算是出卖家主啊?”
秋月连忙解释道:“当然不算!”
“我打听得来的消息可从来没泄露出去半句呢!”
上官凤妩笑着说道:“好好好!”
“秋月是最牢靠的了!”
春华:“姑娘,难道不是我办事最牢靠吗?”
上官凤妩连忙说道:“秋月是嘴巴最牢靠!”
“春华,你是办事最牢靠!”
“这样总行了吧?”
春华和秋月听后,都笑出了声。
玩闹的时间过去后,上官凤妩接着说道:“春华!”
“你现在去安排一下,准备上好的补品送到邓府!”
春华:“是,姑娘!”
正好,林五刚收到了宫里暗线递来的消息。
春华顺便将这个消息带了回来。
“姑娘,先前的事情!”
“我们的人调查有结果了!”
上官凤妩直言道:“张淑妃?”
春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就是张淑妃!”
“秦王拿下孟城的消息传回盛京不久!”
“陛下就兴高采烈的前往芳华宫陪张淑妃!”
“张淑妃心绪来潮,就向陛下提议将您接入宫中养胎!”
“她还说,此举既能彰显陛下的仁德慈爱,还能趁机赢得将士们的心!”
“没过几天,陛下就派人到王府宣旨了!”
上官凤妩听到调查的结果后不禁感慨道:“我就猜到,此事背后就是张淑妃!”
“看来,她真的是很想置我于死地啊!”
春华:“林五还说,张淑妃向陛下提议时,身边几乎没什么人!”
“她是在侍寝的时候提议的!”
“这个消息,是我们的人好不容易从张淑妃贴身的人口中套出的!”
上官凤妩听后,只觉得此事更加离谱了。
后宫嫔妃在床上给皇帝吹枕边风的破坏力,真的不可谓不大啊。
“春华,看来,我们这个年,不好过啊!”
春华:“姑娘,我待会就交代下去!”
“让所有人都时刻保持警惕!”
刘景办完母亲的丧事回来后,立马抽空过来给上官凤妩把脉。
也许是出于对王海的信任,也许是连日来的操劳过度,刘景只是粗略的把了脉,并没发现异常。
这时,王海正站在一旁紧张的盯着刘景看,发现刘景没有诊出异常后,才松了一口气。
刘景:“王妃,再过几天就过年了!”
“您需多注意饮食!”
“还有外边路滑,走路的时候,尽量要小心!”
一想到过年,上官凤妩就莫名感到不安。
再加上,此时,她已经知道是张淑妃提议接她入宫养胎的了。
“刘太医,你说,我这一胎会不会提前发作啊?”
刘太医:“王妃,您这是头胎!”
“按目前的脉象看,应该可以足月!”
上官凤妩:“可我内心总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刘景:“应该是准备过年了!”
“到时,宫里头肯定少不了各种家宴!”
“上一次家宴,您中了毒香!”
“这或许是心有余悸吧!”
上官凤妩心有余悸也是真的,她对宫里的各种宴会都产生了一定的排斥。
“我知道了!”
刘景和王海退下去后,上官凤妩对刘嬷嬷说道:“嬷嬷!”
“我的内心隐隐约约感到不安!”
“就像是要有事发生一样!”
“为了以防万一!”
“我想让人提前做好准备!”
刘嬷嬷:“王妃,我这就下去提前安排!”
现在,事情已经越来越明朗了。
张淑妃想要在宫里对上官凤妩和她腹中的胎儿下手。
上官凤妩需要提前做好一切万全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为此,她还特地请刘太医在除夕夜和大年初一的晚上留宿宫中值班。
刘太医欣然接受,因为,这也是他的本职工作。
除夕夜和正月初一,宫里都设家宴,届时人多,事也多,难保不出一点意外。
除了上官凤妩本人外,还有一个人也在暗中留意着乾元殿。
叶倾城收到楚熠辰的来信后,便开始让自己人暗中留意乾元殿的消息。
而且,她先前就猜测,接上官凤妩入宫中养胎,应该是张淑妃的阴谋。
果然,最后调查出结果,还真的是张淑妃从中提议的。
“张淑妃岂会那么好心?”
“指不定她早就暗中下了毒手了!”
“而我们还全然不知呢!”
荣嬷嬷:“公主,这事总归是秦王妃和张淑妃的恩怨!”
“我们何必理会那些呢?”
“要老奴说啊,她们斗得越凶狠,越好!”
“最好是秦王妃出了事!”
“那将来啊,秦王府的女主人就是公主了!”
叶倾城:“嬷嬷,我明白你的心思!”
“不过,这种话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了!”
“小心祸从口出!”
“还平白给人落了把柄!”
荣嬷嬷:“诺!”
荣嬷嬷心里始终还是有气的,要说自家主子将来嫁给其他人做正妻也就罢了。
可最后,她偏偏还是选择了秦王。
秦王虽好,可早有正妻。
那她主子岂不是只能屈尊去做侧室?
她可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公主啊!
上官凤妩凭什么盖过公主一头?
要论先来后到,是公主先遇上了秦王。
要论两人的情分,公主和秦王多次并肩而战,是知己,亦是战友。
叶倾城与荣嬷嬷所想的却不同,她想的是如今她和上官凤妩至少还是同一个阵营的。
这叫做内部可以有利益分歧,但仍需一致对外。
自从,她决定选择站了秦王阵营,那她就暂时不会动上官凤妩。
至于,以后,会不会动她呢?
那就以后再说吧。
现在,两人还是利益共同体,唯有相互扶持。
转眼间,除夕到了。
楚渊在宫中办起了家宴,将太子一家、秦王妃和齐王妃请到了清平殿。
这一次的家宴跟往常没太大区别。
无非就是召集太子、亲王、公主等一家子,全部过来陪皇帝和他的女人们过节。
宴席上,除了秦王和齐王这两个出征在外,其他的人都到齐了。
而昭阳公主和同安公主已经嫁人的,像除夕这种重要的节日,则是在夫家过的。
主席位上,皇帝依然是左拥张淑妃,右抱阴德妃。
皇帝此时正忘乎所以的逗两位爱妃开心呢,此举看在其她妃嫔眼里甚是刺眼。
万贵妃早就学会了忍气吞声,因此,率先说了几句吉祥的话语。
底下众人也纷纷送上了祝福语。
如此,整个家宴的氛围才显得没那么尴尬。
楚渊这才开始和自己的儿子、女儿们互动起来。
在宴会期间,上官凤妩发现薛令仪竟然也怀了身孕。
而且,看样子楚熠明和她的感情应该还不错。
裴如烟则是刚出月子没多久,整个人看起来不大有精神。
那孩子还太小,没有带入宫。
楚渊曾经给楚熠明一脉赐了“承宗基业”四个字。
老大叫楚承宗,裴如烟生的是老二,叫楚承基。
若是薛令仪也生的是儿子,就叫楚承业。
若是以往,裴如烟看到楚熠明跟其她女子恩爱,她早就受不了了。
可是,她今日却是出奇的安静。
郑菀菀今日带着楚承宗入宫了,楚渊还十分高兴的抱了好长时间。
毕竟,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嫡皇长孙啊。
郑菀菀全程都是在照顾着自己的儿子,对周遭的事情兴致缺缺。
齐王妃叶璇玑,她倒是还没怀有身孕。
不知道为何,在那个梦境里,叶璇玑也是一直都未有身孕。
齐王府其她的姬妾大多都怀了,齐王的子嗣也不少,就唯独她没有。
如此看来,这显然不是齐王楚熠杰的问题。
不过,对此,上官凤妩并不想过多深究。这种事情都是无关痛痒的。
上官凤妩默默地关注着宴席上的人,她现在所谓的“家人”。
可这个除夕夜,团圆饭、家宴,她吃得却不香。
她又开始怀念着在定国公府的那些除夕夜,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着团圆饭。
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真正的家宴,真正的团圆饭。
山雨欲来风满楼。
宴席上看似一片风平浪静,实际上早已暗流涌动。
上官凤妩发现往常负责待命的是刘太医,可今晚却换成了黄太医和吴太医。
她连忙让去查一查,刘太医今日为何没来。
按原先说好的,除夕、初一,刘太医都会留宿值班的。
这时,张淑妃开始提议,时辰到了,大家一起去看烟花和放孔明灯。
“不错,走!”
“大伙儿,陪朕一起去看烟花吧!”
“看完烟花,就可以放孔明灯了!”
楚渊话刚说完,就高兴的搂着两个爱妃,先行一步了。
上官凤妩时刻谨记太医说的话,外面路滑,小心走路。
她走得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等刘太医的消息。
秋月:“姑娘,刘太医今日不知为何,吃坏了东西!”
上官凤妩大吃一惊,堂堂一个御医,竟然还能吃坏肚子?
“现在人怎么样?”
秋月:“吃了药,消停了!”
“就是,人很虚脱,正在太医署修养呢!”
上官凤妩越想越不对劲,怎么会那么巧呢?
这时,前边绚烂的烟花也到了尾声。
楚渊看到上官凤妩姗姗来迟说道:“秦王妃,你错过了一场美好的烟花了。”
上官凤妩:“父皇!”
“儿臣感到身体有些不适!”
“想要先回寝宫休息!”
楚渊连忙关心道:“身体不适?”
“要不要传太医过来看一看?”
张淑妃当即大声喊道:“黄太医、吴太医何在?”
“秦王妃身体不适,还不快快过来替她瞧瞧!”
话音刚落,黄太医和吴太医迅速就位,两人先后给上官凤妩诊脉。
黄太医:“陛下,秦王妃的脉象平稳,并无异常!”
吴太医:“陛下!”
“秦王妃应该是想念秦王了!”
“这才心口堵着一股气,久久不能释放!”
“长此以往,恐怕对胎儿不好!”
楚渊不禁问道:“那应当如何啊?”
吴太医:“有了,等会不是放孔明灯吗?”
“王妃只要将心想所想寄在孔明灯上,然后放飞它即可!”
上官凤妩感觉这一切都已经被人安排好了一样,她只能被裹挟着往下走。
她清楚地记得,在放孔明灯时,春华和秋月都跟在她的身后。
而她的左侧是郑菀菀,右侧是叶璇玑。
她一边心不在焉的放着孔明灯,一边观察周围的人。
目之所及,她还看到了楚渊、张淑妃、阴德妃、万贵妃、楚熠明、薛令仪等人。
还差一个人,那便是裴如烟。
可她到底去哪儿了呢?
这一切都是上官凤妩被人从身后猛地撞了一下,摔倒在地后,所能想到的人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