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进来办公室，问傅宴北：“傅总，这会订午饭吗？”
傅宴北看了眼腕表，这个温静还真是能睡。
“再等会。”
“好的。”周霖没急着出去，抱着平板提醒道，“总裁，下午是和欧洲那边的联席会，若临时改期，代价有点大。”
“嗯。”傅宴北目光看向那只白色小行李箱，顿了两秒，抬眸看向周霖，“南山那边怎么样了？”
“监理和采购都换了人，对他们都进行了背调，其资质和过往的履约能力完全合规。”
傅宴北点头，翻文件到最后一页。
周霖补充道：“还有，姜总说温小姐那边不打算续约了。她负责的别墅也快收尾了。”
傅宴北正在签字的手一顿，沉默良久，他把文件合上，“知道了。”
周霖走到办公桌前，整理着文件，面带难色：“傅总，老太太催您带温小姐回家吃饭的电话，我这边实在有点招架不住了。您看……下次该怎么回？总得有个准话才行。”
傅宴北揉了揉眉心，声音冷淡：“继续找理由。”
周霖看了眼起居室，转过头，说：“老太太是真心疼温小姐，也是家里唯一肯听温小姐两句话的人。这份情，温小姐心里肯定有。”
“要不，您就跟温小姐提一句，看愿不愿意回去吃个饭，也算给老太太一个交代，让她安心。”
傅宴北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朝起居室走，“打电话订餐。”
推开门，室内一片静谧，温度也过于暖和了。
傅宴北轻缓地关上门。
灰色大床上，温静背身而卧，床尾的外套不知何时滑落在地上。
他默然上前，弯腰拾起，把衣服放沙发上，又返回到床前。
傅宴北单膝跪在床边，弯腰靠近，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了好一会儿，确认她呼吸平稳，陷入熟睡。
他极轻地自语：“跟只小猪似的，这么能睡。醒的时候张牙舞爪，睡着了倒挺乖。”
“还有偷窥的嗜好？”
忽然，传来沙哑绵软的声音，带着浓重鼻音和未散的睡意。
傅宴北当场被抓包，不由轻笑掩饰尴尬：“再不醒，我都以为你要睡死过去了，正准备叫救护车。”
说着，从床上下来，站立在床前。
“哦。”温静眨了眨眼睛，坐起身，“帮我拿下外套，谢谢。”
使唤人倒是挺自然。
傅宴北睨她一眼，转身去沙发。
温静伸手到背后，将内衣的底边往下轻轻一拉，整理服帖，又梳理了几下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傅宴北把外套扔她面前的被子上，“海城没下雪，刚还出太阳了。”
“薄棉服，不碍事。”
傅宴北看她穿上鞋子，眼神乱转，他指了指右边，“洗手间在那。”
想想有点可笑。
三年婚姻，自己丈夫的起居室她从没踏足过，现在连洗手间都得现找。
温静咬了下唇，本就睡得通红的脸，更红了，扭头进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傅宴北已拉开了窗帘。
室内是一水儿的高级灰，线条利落，摆设一丝不苟，干净得没有人气。
果然跟他的人一样，好看，却也够冷的。
温静这会肚子好饿，小声问：“你吃饭了吗？”
傅宴北看着她的脸，不咸不淡：“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哦。”温静垂下脑袋，拉上外套拉链。
声音极其失落，还有点小可怜。
“出来。”
说完，傅宴北迈步出起居室。
温静看了眼凌乱的床铺，弯腰随便整理了下，看起来整齐了些，这才出去。
进了办公室，温静看到自己的行李箱，心里舒了口气。
她走向沙发，站在傅宴北面前，“这两天你有空吗？”
傅宴北翘着腿，腿上搁着平板，听到她的话，他把平板展示到她眼前：“你想挑哪天？”
温静目光落在平板上，日历表上的每一天，都有内容，并且还详细到了几点到几点去哪，做什么。
一时不说话了。
这时，周霖敲门进来，手里拎着打包盒。
“傅总，温小姐，饭菜到了。”
温静的注意力全被外包装袋吸引了，是雁郡酒店的。
他家的清蒸老虎斑，是她的最爱。
见她咽口水，傅宴北低笑一声：“吃完饭再说其他事。”
温静也不客气了，直接坐在他身边，毕竟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过了，而她早饭就吃了一小碗面。
傅宴北拆开筷子，看着温静吃得两颊鼓鼓，像只储存食物的小仓鼠，眼睛还因为满足而微微眯起。
她大概是真饿了，只顾埋头苦吃，都顾不上说话。
过了会，温静看向正在吃饭的傅宴北，原来他没吃午饭啊。
莫非是在等她一起？
温静喝了口排骨玉米汤，闲聊：“我在京市碰到你大嫂了。”
“最近我没回老宅，不太清楚别人。”
温静用筷子插着玉米段的中间，啃了一小口，“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聊起过，大哥他们当年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傅宴北看她一眼，声音温和：“他们是同学。金融危机后，赵家需要助力，傅家需要盟友，一场各取所需的联姻，就这么开始了。这是圈子里最常见的故事。”
温静沉默两秒，又问：“他们之前为什么要离婚啊？”
他扯纸巾擦手，睨她，眼神意味深长：“问得这么细，是想从大哥大嫂那里取经？”
温静垂下眼眸，不说话了。
才不是，那天霍尧说得老认真了，她只是好奇而已。
察觉到他在看自己，温静抬眸，轻声：“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自己的问题都理不清，哪有资格评论别人。”
傅宴北看了她一会儿，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没什么不能说的。大嫂想要的是个知冷知热的丈夫，而大哥，是傅家合格的工作机器。”
她小声嘟哝了一句：“你不也一样。”
“说什么？”
温静摇头，夹了片牛肉，“这个好吃。”
傅宴北点燃一根烟，看她慢慢吃饭，良久，他说：“奶奶想你了，有空跟我回老宅吃个饭吗？”
“可我们要离婚了，不合适。”
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傅宴北眸底情绪沉沉，反问道：“奶奶对你不好？”
“就是因为她好，我才不能再回去。”温静直视他，“现在回去，演得了一时，等将来离婚的事瞒不住了，那才是真的伤她的心。你要我用一场戏去骗她吗？”
空气安静下来。
傅宴北吸了口烟，说：“奶奶病了好几天，嘴里一直念着你。”
温静咬着嘴唇，脸露犹豫。
他继续说：“奶奶那儿我去说离婚的事。你只管陪她吃饭。作为答谢，给你空半天时间出来去民政局，行了吧？”
“真的？”她眨巴着眼睛。
傅宴北轻弹烟灰，冷笑：“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钱给了，饭请了，你还要我怎么证明？”
股份折现给她，还给了她别墅、酒庄。
她也见过离婚离成仇人的，为点钱财斤斤计较、撕破脸皮的。相比之下，傅宴北给得足够大方了。
“好，仅此一回。”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
温静拿勺子舀了一个蟹粉狮子头，放到傅宴北碗里，“少抽烟，这个很鲜，养胃。”
他语调轻缓，调侃意味浓：“那就……谢谢关心？”
温静没作声，夹了块鱼吃。
说话间，鱼冷了，腥味特别重。
她眉头一皱，只觉得一阵恶心，只想吐。
温静抚着胸口，放下筷子，起身直奔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