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切断，系统空间里恢复了安静，只余下003还在小声吸着鼻子，回味着那直冲天灵盖的芥末味和……523答应的一罐子能量糖。
外界，楚枫辞慢悠悠地喝完了杯中最后一口清茶，指尖一弹，青瓷茶杯便化作点点光晕消散不见。
他舒展了一下因为长时间躺在摇椅上而有些僵硬的身体，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暖意，以及脑海中那削弱了45%原主影响后带来的清明与轻松。
是时候为接下来的“实习助理”生涯做点准备了。
“003，”他在脑海里唤道，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调出许观言公司近三年的公开财报、主要业务板块介绍、以及管理层架构图。另外，搜集一下业界关于他个人管理风格和偏好的分析报道，哪怕是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也整理出来。”
既然要近距离接触，自然要做到知己知彼。虽然他有信心应对，但多做些功课总没有坏处。尤其是要了解许观言的处事方式和可能遇到的麻烦。
“好的宿主大大！包在我身上！”003立刻应声，虽然声音还带着点刚才呛咳后的沙哑，但干劲十足。
红发少年的虚影在系统空间里快速操作起来，无数数据流在他身边闪烁、汇聚。
楚枫辞站起身，走到卧室的书桌前。
原主的书桌干净得几乎没有什么个人物品，只有几本落了灰的、与商业管理相关的书籍，看来原主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也曾默默努力过。
他随手抽出一本，拂去灰尘，翻看起来。
书页间还能看到原主留下的、细密而认真的笔记。楚枫辞的目光在那些清秀的字迹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
现在，这具身体和这个身份，由他来接手了。
他不仅要接近许观言，完成所谓的“任务”，更要替这个被家族忽视、最终悄无声息消失的原主，活出点不一样的样子来。
当然，首要目标，还是那个有着松木香气、温柔得不像话的人。
想到许观言，楚枫辞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眼神微微暗沉。
晋宸……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头。
虽然知道这只是剧情设定，虽然知道这只是剧情迫使，但只要一想到在某个时间线上，这个人曾让许观言伤心难过，甚至落得那般下场，他心底那股属于Enigma的霸道和占有欲就开始蠢蠢欲动。
他绝不允许。
“宿主大大，资料初步整理好了！”003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已经传输到你的意识流里了，你可以随时查阅。”
楚枫辞收敛心神，点了点头：“嗯。”
他闭上眼，快速浏览着003传来的信息。
许观言的公司规模不小，业务涉猎颇广，主要以科技投资和实业运营为主，近几年发展稳健，可见其能力不俗。
公开报道中对他个人的评价多是“温和儒雅”、“知人善任”，但也隐晦提及他手段并不软弱，只是通常更为圆融。
至于花边新闻……几乎为零。
唯一有点关联的，是某次商业酒会上，他被拍到与晋氏集团的继承人晋宸相谈甚欢，但后续并无更多交集报道。
楚枫辞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相谈甚欢？
他记住了。
“宿主大大，我们接下来重点要做什么？”003跃跃欲试地问道。
楚枫辞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楚家那精心打理却毫无生气的花园，声音平静无波：
“等。”
“等报到那天。”
“然后……”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狩猎般的兴味和势在必得。
“好好‘工作’。”
晨光熹微，冬日的寒意尚未完全散去。
楚枫辞再次站在了衣帽间的镜子前。
与昨日不同的是，他眼中属于自身的清明和锐利被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营造的、带着怯懦和不安的迷茫。
厚重的白色羽绒服再次上身，黑色的毛线帽压低，遮住眉眼，同色口罩严实地覆盖口鼻，最后绕上那条灰黑格子的羊绒围巾，将可能泄露情绪的腺体区域和大部分脸庞遮挡得密不透风。
“牧敛”这个身份，需要贯穿始终。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动起那即便被削弱了45%、却依旧存在的原主情绪——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对与人接触的排斥，那种仿佛随时会被伤害的战战兢兢。
镜子里的人，眼神闪烁，肩膀微微内扣，整个人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瑟缩感。
很好，就是这个状态。
“宿主大大，你这切换模式也太熟练了吧……”003在脑海里小声吐槽，看着自家宿主瞬间从昨晚那个慵懒闲适、甚至有点恶趣味的本体，变成眼前这个仿佛受惊小兔子般的“牧敛”，感觉十分神奇。
楚枫辞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像昨天一样，沉默地走出了楚家宅邸，汇入了清晨上班的人流。
再次站在恒悦大厦楼下，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建筑，牧敛的心脏依旧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原主的社恐情绪如同跗骨之蛆，即便被削弱，也依旧影响着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他攥紧了手心，指尖冰凉，努力回忆着昨天面试时那种被审视的压力和不适，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紧张和无措。
走进大厦，乘坐电梯，来到许观言公司所在的楼层。
前台小姐似乎还记得他这个“特别”的应聘者，微笑着指引他：“牧敛先生，请跟我来，我带您去总裁办报到。”
“谢、谢谢。”牧敛低声道谢，声音细微，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跟在对方身后，脚步有些虚浮，目光始终落在自己的鞋尖上，不敢四处张望。
总裁办占据了大厦视野极好的一整片区域，装修风格延续了许观言给人的感觉——简约、雅致、温暖。
此刻已经有不少员工在工位上忙碌，键盘敲击声、低语声、电话铃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职场特有的活力与压力。
牧敛的出现，再次引来了一些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他这副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装扮和怯生生的姿态，实在太过显眼。
他感觉到那些目光如同细密的针，扎在他的背上，让他更加想要蜷缩起来。他下意识地拉高了围巾，将自己藏得更深。
前台小姐将他带到了一个靠窗、但相对独立的工位前，解释道：“牧先生，这是您的工位。
许总交代过，您刚来，先熟悉环境，处理一些基础的文件归档和信息录入工作。具体的任务，稍后会由林助理分配给您。”
工位很干净，配备了崭新的电脑和办公用品。
窗外是繁华的市景，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落在桌面上，暖洋洋的。
但牧敛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他像是误入狼群的小羊，浑身紧绷，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他坐下，动作僵硬地打开电脑，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盯着空白的屏幕发呆，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指尖无意识掐着虎口。
周围的同事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有人则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轻视。
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
“新来的？怎么这样……”
“听说叫牧敛，许总特批的实习助理。”
“这性格……能行吗？”
“谁知道呢，许总心善吧……”
这些议论如同魔音灌耳，让牧敛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属于原主的自卑和恐慌再次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伴随着那熟悉的、干净的松木清香。
牧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住，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许观言走了过来。
他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外面套着深灰色的针织开衫，看起来依旧温和儒雅。
他的目光扫过办公区，自然也落在了那个几乎要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新人身上。
看到牧敛那副紧张得快要晕过去的模样，许观言脚步微顿，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关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并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对旁边一位看起来干练利落的女性低声交代了几句。
林助理点了点头，然后拿着一叠文件，走到了牧敛的工位旁，语气尽量放得平和：“牧敛，这些是部分过往项目的资料，需要录入系统并分类归档。格式和要求我发到你邮箱了，你先熟悉一下，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牧敛猛地抬起头，又迅速低下，声音细若蚊蚋：“……好，好的，谢谢林助理。”
他接过文件，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许观言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目光在牧敛那被帽子围巾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侧影上停留了片刻，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门轻轻合上。
牧敛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感受着那道温和目光的消失，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懈了一丝。
他看着手中那叠厚厚的文件，在无人看到的角落，被帽檐阴影遮挡住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
第一步，成功潜入。
接下来，就是耐心地……等待，和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