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分公司最大的会议厅内，气氛凝重而微妙。
到场的中高层管理人员加上关键岗位员工接近五百人。
许多人事先并未收到明确通知，只隐约知道董事长病重，两位副总涉嫌职务犯罪被带走，这次紧急会议，难保不会掀起新的风浪。
“奇怪，台上怎么只设置了一个座位？”
有人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以往开会，台上至少有八个位置，象征着分公司的权力核心。
即便董事长和两位副总出了事，也还应有五位高管在列。
“不对，你看下面第一排。”
有人低声提醒。
众人望去，果然看见那五位副总齐刷刷地坐在了台下第一排。
“副总们都坐在下面？那台上那个位置……是留给谁的？”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在台下蔓延开来，每个人都充满了好奇与不安。
直到会议正式开始时间，林佳佳踩着高跟鞋，步履从容地走上台。
紧接着，那五位副总也依次上台，却都在第一排落座。
唯独那个最中央，最显眼的主位，依旧空悬着。
林佳佳站在发言席前，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声音清晰而有力：
“各位同事，大家上午好。今天的会议全程由我主持。下面，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顾氏集团总裁——顾燃顾总上台！”
此话一出，全场先是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仿佛所有人都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轰然爆发，几乎要掀翻会议厅的屋顶！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谁能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集团最高决策者，竟然会亲临分公司！
就在这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中，会议厅侧门被推开，顾燃迈步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熨帖的墨色高定西装，身形挺拔如松柏，面容冷峻，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
扫视全场时，那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让沸腾的掌声都不自觉地弱了下去，化为一种敬畏的寂静。
他步履沉稳地走向那个唯一的主位，从容落座，仿佛天生就该接受众人的仰望。
接下来的会议，顾燃亲自主持了分公司新的人事任免决议，声音平稳而极具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又简明扼要地阐述了对分公司未来发展的期望与要求，逻辑清晰，目标明确，没有一句废话。
林佳佳站在台侧，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
看着他运筹帷幄，睥睨众生的模样，她的心湖像是被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这么优秀，这么完美的男人……若是……若是她老公？那她的人生，岂不是……
应了那句：连排别墅庄园城堡栋栋排成队，跑车房车游艇私人飞机天上飞。
会议结束后，顾燃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准备离开分公司。
他吩咐林佳佳后续事宜由其他人跟进，她不必再随身陪同。
就在林佳佳躬身应是，目送他上车，内心有些怅然若失时，已经关上一半的车窗忽然停住。
顾燃淡漠的声音再次传出：“对了。”
林佳佳立刻屏住呼吸：“顾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顾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问道：“苏杭……有什么比较有名的姻缘寺庙吗？”
“啊？”
林佳佳足足愣了半响，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位高高在上的总裁怎么会问这个，“什……什么？”
顾燃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重复道：“就是，求姻缘比较灵验的那种寺庙。”
林佳佳这才回过神，连忙压下心中的惊诧，恭敬回答：
“有的，顾总。寒山寺就很出名，尤其是姻缘方面，据说很灵验。”
她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补充道：“寒山寺历史悠久，据说唐代高僧寒山子曾在此筑棚修行，故名寒山寺。寺内古木参天，香火鼎盛，特别是寺中的姻缘古树和祈福红绸，承载了无数善男信女对美好姻缘的期盼……”
顾燃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她说完，才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随后，车窗缓缓升起，彻底隔绝了他的身影。
车辆平稳地驶入车流，顾燃靠在舒适的后座上，闭上眼假寐。
他其实并非信佛之人，也从不迷信鬼神之说。
只是，当理智和手段都无法抓住那飘忽不定的身影时，当内心那份空缺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填满时，他竟也开始寻求这种虚无缥缈的慰藉。
无论是记忆里刻骨铭心的冯遥纾，还是现实中让他心绪难平的闻溪，他总觉得，他与她们之间，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仿佛临门一脚，却总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挡，无法真正触及。
或许，差的，就是那一丝……缘分吧。
......
暮色初染，暑热未消。
从拙政园那繁复幽深的亭台楼阁间穿行而出，午后的燥热依旧黏稠地附着在空气里，只有偶尔拂过的微风带来一丝可怜的凉意。
闻溪一手撑着遮阳伞，将大部分阴影倾向身旁的刘胜美，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外婆的手臂。
她的额角，鼻尖早已沁出细密晶莹的汗珠，背后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
“妈妈，我想吃苏式月饼！”
念念眼尖，指着不远处一个冒着热气，香味四溢的传统小吃摊，脆生生地喊道，小脸上写满了渴望。
闻溪停下脚步，用手背轻轻擦去快滑落到下颌的汗滴，温柔应道：“好，念念想吃，妈妈就给你买。”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走了大半天，她的腿早已酸软不堪。
走到摊前，除了买了一个油润酥香的苏式月饼，闻溪又顺带买了几个煎得金黄焦脆的水煎包。
“妈妈，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玩呀？”
念念心满意足地咬着香甜的月饼，含糊不清地问，精力旺盛得仿佛不知疲倦。
“回酒店休息吧，走了一天了，你不累吗？”
闻溪轻轻捶了捶酸胀的小腿。
“不累呀！”
念念回答得干脆响亮，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你不累，你外祖母可累了。”
闻溪无奈地看了一眼女儿，示意她小声些，“外祖母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折腾。”
刘胜美却只是慈爱地笑着，目光追忆般落在远处，轻声道：“小孩子家，身体就是好。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漫山遍野地跑，一整天都不知道累字怎么写……”
她浑浊的眼底似有复杂的情绪翻涌，又克制的压在心底。
她其实偷偷找人问过了，知道了自己是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