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眼杰仰天大笑，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孟德。
在他的印象中，对方是从一年前突然出现在洪兴明叔身边的，靠着人够勇、拳头够硬，替明叔守住了堂口的地盘。
经历过几次晒马和砍人，次次都冲在最前面。
这种仗着拳头犀利，只会卖命表忠心，却不会动脑子的人，十足的打仔一个。
还想学人家讲数？
痴线啦！
细眼杰自认为是一个食脑的人，在讲数这方面，根本没把孟德放在眼里。
因为他早就想好了说辞，来应付麻将馆里打人的事情。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小弟们面前放下大话，说是不用动手动脚，就能让孟德气势汹汹地找过来，再灰溜溜地滚回去！
只是过程当中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他知道孟德是打仔，没有脑子，但还是低估了对方无脑的程度，两人见面以后话还没说完，人家就动手了。
该死的拳王德，趁着自己没有防备，出手偷袭，简直不讲武德。
想到这里，细眼杰的脸上闪过一抹怒容，随即又收敛起来，露出了干巴巴的笑容。
“拳王德。”
细眼杰轻笑着出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他的脸上有些浮肿，口鼻之间还有没擦干净的血渍，这会儿硬生生地挤出来一张笑脸，让人看着有种怪异的感觉。
孟德盯着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倒是有点佩服细眼杰了，反正要是他的脸被人打肿了的话，一定笑不出来。
看来还是打的太轻了！
“细眼杰。”
“你在我的场子里打了人，打扰了麻将馆的生意，这是你的不对，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
“这样吧，你摆一桌和头酒，再拿一万块钱给客人赔礼道歉，这件事就算了了。”
孟德把自己的条件说了出来。
“挑。”
臭口强在后面骂道：“一万块？你不如去抢好了。”
瘦鸡也跟着喊道：“拳王德，我们老大是什么身份，那个挨打的扑街又是什么身份，他受得起我们老大的赔礼吗！”
联义的小弟们听完孟德的要求，脸上全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不就是打了个普通人吗？
那个扑街不但当面拆穿老大出老千，还敢换桌子不玩了，这么不给老大面子，挨揍不是很正常吗，一点也不冤枉他。
况且老大已经留手了。
只是扇了对方一巴掌而已，连油皮都没破，就这也敢开口要一万块钱？
挑。
拿我们当凯子呢！
“叼你老母。”
马尾雄一脸凶相，指着臭口强叫道：“我他妈忍你很久了，两个老大在讲数，有你插嘴的份吗？”
“没大没小，没规没矩，潮联义的牌子砸了算了。”
小弟没有规矩，说明当老大的管教不严，马尾雄表面上是在骂联义小弟，实际上打的却是细眼杰的脸。
细眼杰闻言，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
他伸手指向马尾雄，还没来得及放狠话，爪子就被人拍了下去。
孟德往前走了一步挡在马尾雄身前。
他扫了一眼臭口强，对着细眼杰说道：“你想好了没有，我的条件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细眼杰深深地吸了口气，暂时把砍死马尾雄的想法压了下去。
“没问题。”
他点了点头，很痛快地答应了。
“摆上一桌和头酒赔礼没问题，让我拿出一万块钱来给那个扑街看医生也没问题。”
“这些都是小事，我给你个面子全都答应了，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孟德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无论对方怎么回答，他都做好了准备，要么收钱要么开打，很简单的事，但唯独没想过人家会提出一个问题。
他上下打量着细眼杰，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
“老大。”
马尾雄站在孟德身边小声提醒道：“细眼杰答应的这么痛快，有点反常，小心他耍诈。”
孟德点点头，他也觉着细眼杰不会这么轻易就服软。
“细眼杰。”
“既然你这么给我面子，做事又痛快，一个问题而已，你随便问，但我不能保证一定就能给你一个解释。”
孟德回答道。
细眼杰耸了耸肩，一副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表情。
他也不在意，反而笑着说道：“这个问题很好回答的，你肯定知道。”
“我问你。”
“你跑过来找我讲数，是不是就是给麻将馆里挨打的客人出头？”
孟德点了点头，“没错。”
这件事他已经说过好几遍了，不觉着有什么问题。
“那好。”
细眼杰挑起大拇指，指着自己说道：“麻将馆我也常去，打牌的时候可没少给店里交台费。”
“拳王德。”
“这么算的话，我也是店里的客人，就算我打人了，那也是我们客人之间的事情，最多让那个挨打的扑街自己过来找我算账。”
“你凭什么出头？”
凡是去麻将馆里打牌的，无论什么人都得交台费，只要麻将馆能赚到钱，店主才懒得去管上门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挨打的人交了钱是客人，打人的也交了钱的，也是客人。
客人之间的事，当然要交给客人自己去解决，拳王德只是一个看场子的，根本没资格插手。
对呀。
联义的小弟们闻言两眼一亮，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
“老大说的对。”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老大说的太好了。”
“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老大厉害，挑，差点让拳王德给骗了。”
联义的小弟们彻底被自家老大的智慧给征服了。
他们的脸上一个个的笑开了花，眼神戏谑地盯着洪兴的人。
挑。
一群傻仔巴巴地跑过来学人家讲数，结果自己连出头的资格都没有，打拳把脑子都打没了。
细眼杰神色倨傲地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小弟们安静一下。
他笑吟吟地看着孟德，给对方认识错误的时间，打算等对方服软以后，再骂两句难听的，然后让洪兴的人马乖乖滚蛋。
他可不是好心放过孟德。
而是打算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地把孟德的面子踩在脚下，然后抢了洪兴堂口的地盘，砸了洪兴的招牌。
孟德眉头轻皱。
马尾雄不由得脸色大变。
他仔细琢磨着细眼杰的话，越琢磨越有道理。
既然是去麻将馆打牌的，又交了台费，那就是店主的客人。
而只要是打牌就会有输赢。
输了心情自然不好，客人吵起来也是常有的事，别说吵架了，打人也时有发生，这不是什么新鲜事。
现在细眼杰口口声声地说，他作为一个客人，把另个客人给打了，这根本不算事。
就算有事，那也是两边客人之间的内部矛盾，与看场子的人无关。
挑。
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老大？”
马尾雄小心翼翼地观察孟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