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柜区的阴影像块浸了水的黑布，沉甸甸压在头顶。林野刚从堆叠的木箱后跃出来，手腕就被一股熟悉的力道攥住，猛地拽进更深的暗处。烟草味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是老K身上独有的气息——他总说星界的消毒水味道太淡，每次出任务都要往口袋里塞片消毒棉片。
“没受伤吧？”老K的指尖擦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阵微麻的触感。那指尖有层薄茧，是常年拆解精密数据留下的，此刻正停在林野锁骨处的银纹上，指腹轻轻摩挲着，眼神暗了暗，“他们动你这了？”
林野抓住他的手腕，才发现老K的小臂比记忆里瘦了一圈，作战服的袖口空荡荡的。“你怎么来了？铁鹰的人……”
“我引开了大半。”老K打断他，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个金属胶囊，银灰色的外壳上刻着星界管理局的徽记，“这里面是‘伪装程序’，能暂时屏蔽你的职业印记。”他突然低头，声音压得像耳语，气音拂过林野的耳廓，“铁鹰背后有肃清派撑腰，他们要的不是你的能力数据，是想通过研究你，找到所有缝合者的共性弱点——比如，银纹与星核碎片的共鸣频率。”
林野捏紧胶囊，金属的凉意渗进掌心，锁骨处的银纹却突然发烫，像有团小火苗在烧。“他们把我们当实验体？”
“一直都是。”老K的指尖轻轻按在他后颈的数据流接口上，那里是注入伪装程序的位置，力道轻得像在安抚，“但现在不一样了，你觉醒了职业，他们的仪器测不出你的核心数据。”他突然轻笑一声，指腹蹭了蹭林野的耳尖，带着点促狭，“何况，我的缝合者，哪那么容易被研究？”
“谁是你的……”林野的话没说完，就被通风管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打断。铁靴踩在金属管道上的“哐当”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刀疤脸的骂骂咧咧：“搜仔细点！会长说那小子肯定藏在货柜区！”
老K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猛地将林野往货柜后一推，自己则转身迎向拐角，声音陡然切换成冰冷的命令口吻，带着星界管理局特有的威严：“铁鹰的人？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林野躲在木箱缝隙后，看见老K从腰后摸出能量枪，枪身的纹路在阴影里泛着冷光——那是三年前他亲手为老K重组的“追痕者”，能锁定对方的数据流轨迹。
“是管理局的人！”刀疤脸的声音透着惊慌，“老大说了，尽量别和他们硬碰……”
“怕什么？”老K的声音里裹着冰碴，“肃清派给你们的权限，还没大到能在管理局的地盘撒野吧？”能量枪的充能声“滋滋”响起，“要么现在滚，要么我就以‘非法闯入’的名义逮捕你们。”
货柜区外传来短暂的骚动，接着是仓促的撤退脚步声。林野听见老K故意踹了脚旁边的空油桶，制造出追击的假象，才转身走回来，脸上的冷意还没褪尽，看见林野时却又柔和下来。
“快注入程序。”他指了指林野后颈的接口，“肃清派在货柜区布了暗线，银纹的能量波动会被他们捕捉到。”
林野拆开胶囊，将针管似的接口对准后颈。冰凉的液体注入时，锁骨处的银纹像被按了开关，瞬间黯淡下去，连带着心底也空落落的，竟有点莫名的失落。
“怎么了？”老K注意到他的愣神，递过来一块压缩饼干，“不习惯？”
“不是。”林野摇摇头，咬了口饼干，甜味在舌尖散开，“就是觉得……这银纹像活的。”他突然想起刚才老K说“我的缝合者”时的语气，耳尖有点发烫，“对了，苏晓呢？”
“我让她去查铁鹰公会的仓库记录了。”老K靠在货柜上，撕开自己的能量棒，“肃清派给他们调拨了一批‘湮灭弹’，专门针对异常能力者的数据核心，我怀疑就藏在这附近。”他突然看向林野，眼神里带着点复杂，“你刚才在仓库里，是不是看见会长袖口的蛇形印记了？”
林野点头。
“那是肃清派的暗徽。”老K的指尖在能量棒的包装纸上划着，“他们的首领，是当年星界项目的负责人之一，总说‘异常能力是星界的毒瘤’。”他顿了顿，突然笑了，“但他不知道，当年第一个觉醒缝合者能力的，是他自己的助手——就是现在的残响公会会长。”
货柜区的阴影里，只有两人咀嚼食物的轻响。林野看着老K被阴影遮住的半张脸，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总把“别信规则”挂在嘴边——那些制定规则的人，往往藏着最深的私心。
远处传来苏晓的信号声，三短两长，是找到线索的暗号。老K拍了拍林野的肩膀，站起身：“走，去看看我们的小机械师又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林野跟在他身后，摸着后颈的接口处，那里还残留着伪装程序的凉意。虽然银纹暂时隐去了，但他能感觉到，那道印记就像老K的手，始终在看不见的地方，稳稳托着他。
就像此刻老K走在前面的背影，不高，却让人莫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