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龙归青石，锋芒初露
寂龙殿的崩塌并非山摇地动般的轰鸣，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向内坍缩湮灭的寂静过程。巨大的苍白玉柱化作飞灰，龙骨穹顶寸寸断裂消融，连同那片承载了万古寂寥的黑色石坪，一切都归于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凌尘拉着苏晚晴，在最后时刻冲出了那片坍缩的区域，重新回到了五彩斑斓、却不再令他们感到窒息的瘴气谷中。回头望去，那座巨大的龙骨山脉依旧静静匍匐，只是其上一道原本存在的裂缝已然消失，与周围山体融为一体，再无痕迹。
两人站在谷中，相视无言，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凌尘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全新力量——寂灭龙元。这种力量兼具了归墟的吞噬湮灭特性、龙族的磅礴威严以及一丝寂灭之后的死寂新生之意，品质远非之前的杂乱灵力可比。心念微动，一缕灰白色的龙元便如同臂使，萦绕指尖，周围的五彩瘴气竟主动退避三舍，仿佛遇到了克星。
他的骨骼经脉被龙气与源核重塑，坚韧宽阔了数倍，肉身力量暴涨，五感敏锐度提升了何止一筹。更重要的是，那枚“归墟龙晶”不再仅仅是沉寂在胸腔，而是与他的心脏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仿佛成为了第二颗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泵出磅礴的寂灭龙元，滋养全身。脑海中，《寂灭龙皇经》的玄奥法诀如同烙印，清晰无比，只待他日后慢慢钻研修炼。
炼体七重巅峰的修为稳固无比，距离八重只差临门一脚。他有信心，若是再遇到凌虎身边那两名炼体八重的客卿长老，无需搏命，单凭此刻的力量与对寂灭龙元的初步掌控，便能战而胜之！
苏晚晴看着气质迥然一新的凌尘，心中亦是感慨万千。眼前的少年，洗去了曾经的卑微与隐忍，眉宇间多了一份源自血脉与力量的自信与沉稳，那双异色的眼眸更显深邃，让人看不透。她能感觉到凌尘体内那股隐而不发、却令她都隐隐心悸的力量。
“接下来，有何打算？”苏晚晴轻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谷中显得格外清晰。
凌尘目光投向瘴气谷之外，青石城的方向，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弥漫开来。
“回青石城。”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有些账，该清算了。”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只能在矿洞深处苟延残喘的废物凌尘。拥有了力量，背负了因果，他要拿回的，不仅仅是尊严，还有属于他这一脉，被夺走的一切！凌虎、凌家大长老……所有曾经施加于他身上的屈辱与痛苦，都将百倍奉还！
苏晚晴看着他眼中燃起的复仇火焰，并未劝阻，只是点了点头：“我与你同去。”她伤势在寂龙殿外围时已借助龙气恢复了大半，修为亦有所精进，虽未突破筑基，但战力更胜往昔。
凌尘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经过这段时间的生死与共，两人之间已然形成了一种无需言说的信任与默契。
“不过，在回去之前，需要先处理掉这个。”苏晚晴拿出了那个灰扑扑的【子母溯源盘】，指针依旧顽固地指向她。
凌尘接过罗盘，寂灭龙元缓缓注入。灰白色的能量如同细微的触手，探入罗盘内部，轻易便找到了那枚与苏晚晴气息相连的隐秘追踪符文。若是之前，他或许束手无策，但此刻，在寂灭龙元那蕴含“归墟”与“寂灭”特性的力量面前，这枚符文脆弱得如同薄冰。
心念一动，寂灭龙元微微震荡。
“咔嚓。”
罗盘内部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那枚追踪符文瞬间崩碎、湮灭，化为虚无。罗盘上的指针如同失去了目标，疯狂转动了几圈后，无力地垂落下去。
“好了。”凌尘将失去效用的罗盘随手扔掉，“【暗焰】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我们了。”
解决了后顾之忧，两人不再耽搁，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向着瘴气谷外走去。这一次，凌尘走在前面，周身寂灭龙元自然流转，形成一道无形的力场，所过之处，五彩瘴气纷纷退散，开辟出一条清晰的路径。苏晚晴跟在他身后，感受着前方那道沉稳的背影，心中莫名安定。
出了瘴气谷，重返黑狱山脉外围。凌尘并未刻意隐藏气息，炼体七重巅峰的修为，加上那隐隐散发的龙威与寂灭意韵，使得沿途遇到的低阶妖兽无不惊恐退避，不敢靠近分毫。归途变得异常顺利，仅用了来时一小半的时间，便已接近山脉边缘。
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青石城那低矮、斑驳的城墙轮廓。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山林，踏上通往官道的土路时，前方却传来了一阵喧哗与哭喊声。
只见一群穿着凌家护卫服饰的人，正围住一支小小的商队。商队不过三五辆马车，护卫寥寥，此刻已被打倒在地，哀嚎不止。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正被两名凌家护卫架着，一名衣着华贵、面色倨傲的青年，正用马鞭一下下抽打着一名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的少女，口中骂骂咧咧：
“贱婢！敢弄脏本少爷的靴子？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凌家办事，也敢挡路？不知死活的东西！”
那青年，赫然正是凌虎的狗腿子之一，凌家旁系的凌玉！而那名被抽打的少女，看衣着应是商队仆役，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衣衫被抽破，露出道道血痕，哭得几乎晕厥。
周围的凌家护卫们哄笑着，显然对此习以为常。
凌尘的眼神，瞬间冰冷到了极致。这些凌家子弟，依旧是这般作威作福，视人命如草芥！
他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走了过去。
脚步声惊动了那些凌家护卫，他们回头看来，当看清来人是凌尘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加猖狂的哄笑。
“哈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凌尘你这个废物！”
“怎么？从哪个老鼠洞里钻出来了？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听说你勾结外人，打伤了虎少爷？真是找死！”
凌玉也停下了抽打，转过身，用马鞭指着凌尘，脸上满是轻蔑与怨毒：“凌尘！你来得正好！虎少爷正满世界找你呢！乖乖跟老子回去领罪，说不定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
他根本没把凌尘放在眼里，毕竟在他认知中，凌尘不过是个炼体三重的废物，即便有些古怪，难道还能翻天不成？他身边可是带着七八个炼体五六重的好手！
凌尘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凌玉，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被凌尘这冰冷的目光盯着，凌玉没来由地心中一寒，但旋即又被恼怒取代：“看什么看？废物！给老子跪下！”
他扬起马鞭，就要朝着凌尘抽来！
然而，他的手臂刚刚抬起，就感觉眼前一花！
凌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跨越了数丈距离，出现在他面前！速度快得超出了他的反应！
紧接着，一只修长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如同铁钳般，扼住了他扬起手腕！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凌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马鞭脱手掉落。他感觉自己的手腕骨头，仿佛被生生捏碎了！
“你……你……”凌玉痛得涕泪横流，惊恐万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凌尘，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威严、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气息，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这……这真的是那个废物凌尘吗？！
周围的凌家护卫也全都傻了眼，一时间竟忘了上前。
凌尘面无表情，扼住凌玉手腕的手微微用力，将其如同拎小鸡般提了起来。
“凌家的威风，就是用来欺凌弱小的吗？”凌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目光扫过那些目瞪口呆的凌家护卫，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感觉如坠冰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放开玉少爷！”一名炼体六重的护卫头目强忍着恐惧，厉声喝道，拔出了腰刀。
凌尘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着手中的凌玉，淡淡地说道：“看来，凌虎忘了之前的教训。也好，我就替他，再加深一下印象。”
话音未落，他另一只手并指如剑，灰白色的寂灭龙元在指尖吞吐，快如闪电般在凌玉的丹田气海处连点数下！
“噗！”
凌玉身体剧烈一震，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身炼体五重的修为瞬间被废！他发出一声绝望至极的惨嚎，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怨毒，然后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凌尘随手将他如同扔垃圾般丢在地上，目光再次转向那名持刀的护卫头目。
那护卫头目被凌尘的目光锁定，只觉得一股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他咬了咬牙，怒吼一声为自己壮胆，挥刀向着凌尘劈来！
刀风凌厉，显然用了全力。
然而，在凌尘眼中，这一刀慢得如同蜗牛爬行。
他甚至没有动用寂灭龙元，只是简单地侧身、进步、出拳！
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砰！”
拳头后发先至，精准地轰在了护卫头目的胸口！
护卫头目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眼睛猛地凸出，仿佛听到了自己胸骨碎裂的声音。他整个人如同被蛮牛撞中，倒飞出去数丈远，重重摔在地上，鲜血狂喷，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一拳！仅仅一拳！炼体六重的护卫头目，生死不知！
剩下的凌家护卫彻底胆寒了！看着如同魔神般伫立的凌尘，再看看地上昏死的凌玉和不知生死的头目，他们哪里还有半分战意？
“怪……怪物啊！”
“快跑！”
不知谁喊了一声，剩下的护卫顿时作鸟兽散，连滚带爬地向着青石城方向逃去，连昏死的同伴都顾不上了。
凌尘没有去追这些小喽啰。他走到那名蜷缩在地、依旧瑟瑟发抖的少女面前，蹲下身，从怀中（实则是从归墟龙晶自带的一丝微末储物空间内，这是传承觉醒后获得的能力）取出一瓶普通的金疮药，递了过去，声音温和了许多：“没事了，敷上药，赶紧离开这里吧。”
那少女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凌尘，眼中充满了感激与难以置信，颤抖着接过药瓶，连连磕头。
商队的其他人也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凌尘千恩万谢，然后匆忙收拾东西，驾着马车飞快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苏晚晴一直静静地看着，直到此时才走上前来，看着凌尘，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笑意：“看来，你这‘废物’的名头，从今天起，要彻底成为过去了。”
凌尘望着青石城的方向，眼神深邃，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才只是开始。”
他迈开步伐，向着那座承载了他十五年屈辱的城池，坚定地走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股无形的风暴，即将在这座边荒小城，骤然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