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金属管，来自使馆修复工程用的铸铁管，海运而来，庆国民间屋宅此时很少用。
修筑浴缸附近的地面防潮材料是水泥，此时叫洋灰，也是西洋来之物。是1824年英国工程师阿司普丁发明，此时庆廷的洋务派，已在上海建成第一家水泥厂。京城建筑原以土木为主，但使馆区建筑修复，需耗费大量材料，水泥便运至京城。
艾府硬装，哈德里就搞来了这些建材。他大学时所学知识，丰富又纷杂，还喜欢自己动手钻研。
他与乌鸦都爱干净，喜欢沐浴，这座宅子的浴室和热水供应，便就要弄得方便些。
这只大木桶浴缸，若拔去底部角落一处木塞，污浊之水便可自行流出，顺着新建的陶瓷污水管道排尽，无需仆佣再另行舀出提走，节省人力。
不止如此，屋子里有固定的炭火处，到处都暖融融的。
他要共浴，乌鸦当然不肯。可是人被抱着，拉拉扯扯着只能随了他。
男子住了专属于二人的新宅，心中喜悦，跟庆国人新婚入洞房时激动的心情类似。
将人抱出来擦干，趁着热乎劲儿裹进新的锦被，果然，和他想象过的一样。
姑娘那粉面桃花般的脸蛋泛起红霞，一抹抹羞涩的红晕撩拨着，白皙细嫩的手指抓着被沿，一双灵动可爱的黑眸，就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
瞬间哈德里的一颗心，就被拨弄得软得一塌糊涂。这是让他沉溺着难以自拔的温柔之香、软润之玉。
今日新郎可是有耐心极了，这样的红颜怎可轻易亵渎。将人仔仔细细含养了数遍，锦被都翻了几次红浪。那双手掌真是握着纤腰，上下揉来抚去，怎么都不肯放。
听着姑娘一次次软软糯糯地求饶，德语汉语娇语念做一团。再也不是不好意思出声了，那男子就是故意诱哄着她、口齿清晰地说出来。
真是想沉陷其中，死了都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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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哈德里没一大早便去公所。如今住自己的宅子了，没有那些兵进进出出，院子里安安静静。内院就他们二人，无人来扰，冬日暖阳照床，让人懒洋洋的。
他瞅着身旁姑娘安睡的姣美容颜，就觉得心头泛起腻人的甜。
异国遇到的这放不下的一个，是命中注定，也是生死不舍。既然舍不得，那就可着劲地先腻在一起吧。
见乌鸦不醒，他便搂着她再一起睡。阳光洒在床上，红被子里露出的娇颜，暖暖的，软软的。
乌雅……太阳晒着的你，好像一只小太阳啊，暖人，还能照亮人心。哈德里的心里被幸福溢得满满的，又闭上了眼睛。
外院的人早就起来了，听着内院静悄悄、一点声音也无。旁人不敢进，两丫头敢进。那也只是敢走到院门口，往里面瞄。
小棠好奇，“长官今日不当值吗？”要不要叫醒他?
谁敢。小杏敲她脑袋，悄声道，“大概是没醒。走吧，让厨房备着早膳。”
昨夜在新宅里住的，这两丫头第一次单独睡了一间房。把小房间拾掇得干干净净，衣裳物品都放得整整齐齐。
那放了的脚，痛处经过按摩和敷药，总算养得差不多了，至少走路不痛。从此后就再也不用缠了。
她们去订了几双新鞋，照着现在的尺寸留了些余量，穿上袜子舒舒服服的。
只是每次洗脚时看见那畸形，还是免不得一番难过。若是当初不曾裹过，该有多好。
小杏的，当时为了定型，是被她娘割伤过的。伤口感染再养好，如今还留有丑陋的疮疤。若是早些遇见了姑娘，何至于此。
姑娘啊。一想到姑娘，小杏就恨不得，能把乌鸦一直照顾到长命百岁。
姑娘又不跟她俩签卖身契，只说若你们想跟着，就给工钱。若再大些、能做的事多了，就加工钱。
如今进了院子，她勤快极了。别看小小年纪刚15岁，可她个子高，原来李府就是样样好伙食，发育期营养跟得上，看着很结实。
这会儿满院子找活儿干。连散乱着的柴火，都恨不得要给摞整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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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就怼上面前男子的胸口。那么白皙干净，阳光洒在皮肤上，简直有了反光、白得耀眼。她一动，那位也醒了。
“乌雅……”他开口就唤。
“嗯。”
两人都没动，静静拥抱了一会儿。这样的日子，仿佛谁也不愿意去多想。因为它美好得像一个梦，每个人都在告诉自己，不要想别的，不要乱动，不要一不小心触破了它、换了别的梦去做。
就这样，凝固在这一刻最好。别碰它，一直沉睡下去，做下去。
两人安安静静地抵着脑袋，沉默不语，贴着鼻息可闻，直到肚子都咕噜噜叫了起来，才都忍俊不禁地笑了。
两人穿衣起床。乌鸦叫小杏。小杏在院外一边干活一边听着动静，知道他们起来了，便和小棠进内院。
麻利地从井里提水，先装满洗脸的铜盆，又给空水瓮加了水，炭火点燃把浴室用的水烧热了。
经过长官的用水改造，现在洗漱洗脸用热水也方便多了，打开龙头就有热水，不用穿过院子提水来了。
厨娘把早膳送至院外，两丫头给端进卧房一侧的小餐厅。一张小方桌上铺了西式的白色桌巾，桌边有带玻璃的餐边柜，小杏取出来餐具摆好。擦嘴的餐巾、刀叉、筷子都齐。
这里住了庆洋异俗的两位主人，各取所需。在府里一起吃的第一次早膳，颇为丰盛，竹节小馒头、猪肉小包子、白糖油糕，煎鸡蛋，煎香肠。哈德里要喝牛奶、咖啡，乌鸦喜欢喝豆浆。
见他也爱吃猪肉，乌鸦便在很早以前，就交代李府经常订天福号的肘子肉。这可是当朝太后也喜欢、要求特供送入宫中的御膳。
现在改送艾府里了。昨日送来的就切成盘，今早给他供应上。
德国人的谚语，早餐要吃得像王子，哈德里很重视早餐，连炒蔬菜都要给他上一份。如今那些牛奶也要改道，送到艾府来了。
不止如此，父亲詹尼尔，再派商船给哈德里送德国食材物品，到港后也要送至艾府。府中有的库房是空的，就是备着装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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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保柱办事得力，哈德里势必要提拔他。他经手此事有没有揩油，哈德里倒是不关心，这算办好事情的小费，该给。
但在公所权限之内，他又将刘保柱从英占区、一个不起眼的户部小吏职位调上来，任了德占区巡捕房队长。这对哈德里来说，轻而易举。
刘保柱遇事敢打包票承诺，之后也能办到。十日内将艾府宅中之物备齐，没有地利人和是不太可能的。能做到，说明此人在当地有些人脉关系，也有能力。
哈德里欣赏重诺守信之人。
陈树被调下去了一点脾气没有。上次张秀的事他替人通风报信，又通知了其党羽到现场，想趁机起哄。哈德里当时不语，但本来就记着这笔小账，不想用陈树了。
刘保柱经办艾府诸事，私下至少得银100两。之后又被提拔，薪俸翻倍成四两银子。这下刘府欢天喜地。心想总算是搭靠上了这位洋长官。有了前景，得跟着好好干。
刘保柱得了哈德里欢心，刘意安便再想去约见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