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捏着那个精心包装的礼盒，拖着灌了铅似的腿一步步挪下楼梯。
还没走到院门口，拎着大包小包的李老师就看到了显眼的林琅。
“小林！”李老师老远就扯着嗓子喊他，声音格外洪亮，“这么晚还没走啊？”
林琅一回头，看见李老师身上挂满了各种纸袋和文件盒，最上面的箱子摇摇欲坠。他赶紧转身接过那个快滑落的箱子：“李老师，我帮您拿。”
李老师笑眯眯地打量他：“会不是早散了吗？你怎么这个点还在呢？”
林琅被问得心虚，脑子飞快转着，终于憋出个理由：“我...我把会议记录本落会议室了，回来找找。”
李老师点点头：“我说你怎么还在这。”
接着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小林啊，今年多大了？有对象没？”
这问题来得太突然，林琅差点没抱稳箱子。他耳根发热，把箱子往上托了托：“二十四了...还没呢。”
“这样啊！年轻人就该先拼事业！”
可下一秒李老师就凑近了些，偷偷摸摸地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有个学生特别优秀...”
这话已经明示到不能再明示了，林琅顿时明白了李老师的意图。
原来因为林琅最近常来这里，频率确实有点高，总是和这边的学生打交道，一来二去大家就熟悉起来了。
他的外形条件实在是挑不出毛病，性格又开朗友好，穿衣搭配更是大大加分。
虽然每次过来开会或者交涉时从来没有特意打扮过，但不论怎么样，艺术生的穿搭在清一色的理科生里确实出众。
他这两天来开会，穿得简单却格外显眼。
前天穿了件燕麦色羊绒开衫，里面衬着浅色立领衬衫，袖口随意挽起。整个人像秋日里的一杯暖茶，坐在一堆深色冲锋衣里显得温润又醒目。
昨天更特别些，套了件蓝白色棒球服，内搭纯白t恤，浅浅的颜色不知走进了多少人心里。
今天穿的扎染衬衫外套，配上米白工装裤，不小心沾染的颜料渍像特意设计的点缀，走在楼道里总有人回头。
明明都是基础款，但配色和细节处处透着好品味。
李老师目光扫过林琅，觉得自己学生对他的好感确实不是没道理的，是有点意思。
“我那学生很优秀的，发过ScI。”李老师热切地介绍，“她搞材料科学的，还会拉小提琴！长得也漂亮，你们年轻人认识一下？”
李老师和学生处得像朋友，闲聊时早就摸清了那些小心思。这会儿热心肠发作，直接来替人试探了。
林琅僵在原地，藏在口袋里的礼盒突然变的硌人起来。正不知如何推脱，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李老师，投影仪还在你办公室吗？”
宫澈站在楼梯口，他目光扫过林琅，又淡淡移开，像看一个陌生人。
林琅被无视了，心里酸酸的。
他低下头，把箱子塞回李老师怀里：“抱歉啊李老师，我...有喜欢的人了。”
伞都没来得及撑开，他转身跑进雨里，没看见宫澈在听到他说出那句话时骤然沉下来的脸色。
冰凉的雨丝落在身上，他想，这份生日礼物，是送不出去了。
宫澈的眼神追随着林琅的身影，直到那抹清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投影仪不是下午就还回去了吗？”李老师困惑，“不是咱俩一起去的吗？”
宫澈猛地回神：“...刚才没想起来，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吧。”
宫澈摆摆手转身往停车场走，李老师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人平时最是沉稳，今天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宫澈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他望着车窗上蜿蜒的水痕，耳边反复回响着林琅那句“有喜欢的人了”。
他想，这个生日，一定是这么多年来最糟糕的一个。
雨声渐密时，他发动车子。
而此刻的林琅，正望着宫澈的车尾灯消失在拐角。
雨夜把两个人的心事都淋得湿透。一个在车里暗自神伤，一个在雨中胆怯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