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克隆体那幽蓝瞳孔中流露出的、绝非婴孩应有的嘲弄与怜悯,如同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秦战的神经。这无数个“自己”所带来的身份认知冲击,与这地下工厂所代表的、被彻底物化的冰冷现实,几乎要将他吞噬。
然而,林晚关于培养液成分的发现,像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一个可能的突破口!
“归墟海水!这些克隆体的培养液含有归墟海水成分!”林晚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她猛地看向墨七爷和秦战,“归墟是‘母源’坠落的残骸所在地,是病毒的源头之一!但反过来想,长期存在于归墟环境中的海水,是否也蕴含着某种……能够与病毒共存,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或平衡其活性的特质?”
这个推断大胆而合理。就像某些剧毒之物周围往往生长着解毒的草药,归墟海水作为与“母源”和病毒长期接触的介质,其本身或许就蕴含着克制病毒的密码!它被用来维持克隆体,可能不仅仅是为了模拟环境,更是为了让这些“容器”提前适应并产生抗性!
而此刻,在外面那片化为炼狱的战场上,玄武圣兽正因为那种外星病毒的侵蚀而失控!
“七爷!我们需要这些培养液!大量的培养液!”林晚急切地说道,“这可能是让玄武暂时摆脱病毒控制的关键!”
墨七爷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目光扫过这密密麻麻、如同森林般的培养舱,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快速从随身机关包里取出几个折叠的、由某种特殊妖兽膀胱或合成薄膜制成的储水囊,以及一套精巧的虹吸导管。
“破坏这些舱体,取出培养液!”墨七爷当机立断。虽然这些克隆体本身是无辜的,但与被病毒控制的玄武可能造成的持续破坏相比,这是必要的牺牲,更何况这些克隆体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秦战沉默着,走上前,用他那仅存的、完好的左手,猛地砸向最近的一个培养舱的强化玻璃!
“嘭!” 裂纹蔓延。
淡蓝色的、蕴含着归墟海水成分的营养液从裂缝中汩汩涌出。墨七爷立刻用导管接引,将其导入储水囊中。林晚和陈国栋也上前帮忙,尽可能快地收集这些可能蕴含着“解药”的液体。
那个婴儿克隆体在舱中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行动,幽蓝的瞳孔中光芒流转,没有任何表示,那诡异的微笑依旧挂在嘴角。
很快,几个储水囊被装满。时间紧迫,他们不敢再多做停留,立刻带着这宝贵的液体,沿着原路冲出地下室,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墨家祖地。
当他们再次回到那片山谷时,眼前的景象依旧触目惊心。赤色的陨星雨似乎有所减弱,但仍在零星坠落,赤色的病毒烟雾弥漫不散。而玄武圣兽,在经历了短暂的系统冲突和宕机后,似乎正在逐渐适应那种混乱,脖颈处被林晚植入病毒干扰的克隆体头颅虽然依旧低垂,但它那覆盖着肉鳞的躯体又开始蠢蠢欲动,眼中混乱的赤白光芒重新凝聚,口中的岩浆再次开始翻腾,眼看就要再次发动无差别的毁灭攻击!
“快!”墨七爷大吼一声,与秦战一起,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那庞大的灾兽。
玄武感应到他们的靠近,猛地调转龙首,混乱的目光锁定了他们,巨口张开,炽热的岩浆即将喷涌而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墨七爷和秦战同时将手中沉重的储水囊奋力掷向玄武!目标并非它的头颅或躯干,而是它那正在蠕动着、覆盖着暗红色肉鳞的前肢和颈甲伤口处——病毒侵蚀最严重、也是能量与物质交换最活跃的区域!
“噗!噗!噗!”
储水囊在撞击到玄武躯体的瞬间破裂!大量淡蓝色的、蕴含着归墟海水成分的培养液,如同突然降下的甘霖,泼洒在那些不断增生的、令人作呕的肉鳞之上!
“嗤——!!!”
一阵远比之前液氮冻结更加剧烈、更加奇异的反应发生了!
那些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肉鳞,在接触到培养液的瞬间,并没有被腐蚀或摧毁,而是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停止了所有的蠕动和增生!肉鳞表面那令人不安的活性光泽迅速黯淡下去,颜色从暗红转向一种灰败、沉寂的暗褐色,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变成了……休眠状态?
更明显的变化发生在玄武本身。
它那即将喷发的岩浆在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咕噜声,然后诡异地熄灭了!眼中那混乱跳动的赤白光芒,如同被泼了冷水的炭火,迅速黯淡、收缩,重新显露出底层那原本威严的幽蓝色火焰,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混乱!
它那因为病毒侵蚀而变得狂暴、充满毁灭欲望的精神波动,也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下去。那庞大的、覆盖着部分休眠肉鳞的青铜身躯,不再散发出不祥的气息,而是重新流露出一种古老而沉重的宁静与威严。
它缓缓地、带着一丝仿佛大梦初醒般的茫然,低下了那巨大的龙首,看了看自己前肢上那些变得灰败、如同死皮般的休眠肉鳞,又看了看下方紧张注视着他的墨七爷和秦战等人,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温和的、带着感激与疲惫的呜鸣。
玄武,被暂时从病毒的掌控中,“收复”了回来!
归墟海水的培养液,果然对这种外星病毒有着奇特的抑制和休眠效果!
然而,这种“收复”显然是暂时的。那些灰败的肉鳞依旧附着在它的躯体上,并未脱落,只是陷入了休眠。一旦抑制效果过去,或者受到更强烈的病毒信号刺激,它们很可能再次苏醒。
就在这时,玄武背甲上那经历了病毒干扰和能量冲击后一直明灭不定的“非攻”碑文,突然稳定了下来,并且光芒大盛!
碑文的光芒不再仅仅照亮两个字,而是如同投影仪一般,在石碑上方,凝聚成了一幅清晰无比的、动态的、三维立体的海图!
那海图的核心,正是他们之前去过的马里亚纳海沟归墟区域!但这一次,海图显示的细节远比他们之前所知要丰富无数倍!它清晰地标注出了海沟底部复杂的地形、隐藏的能量脉流、甚至……数个之前未曾发现的、散发着强烈能量信号的隐秘洞口!其中一个最大的洞口,被用醒目的、不断闪烁的符文标记出来,旁边标注着古老的篆文——
“源眼”!
就在这“源眼”标记在海图上清晰显现的瞬间,秦战体内那颗蓝色的心脏,以及他右眼的青金光芒,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与那“源眼”标记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指向明确的共鸣!与此同时,他裸露的青铜内骨骼上,那片星图纹路中,代表“归墟母源”区域的星辰光点,也随之骤然亮起,与海图上的“源眼”位置完美重合!仿佛在告诉他,一切的终点,一切的答案,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