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睫毛颤了一下。
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神经末梢传来的刺麻感，像电流在骨缝里爬行。他没能立刻睁开眼，身体像是被拆开又拼回去的旧机器，每一块肌肉都在抗拒指令。系统界面浮现在意识深处，但数据流断断续续，【神经37%】的红色提示一闪即灭。
他吸了口气，空气带着金属舱体冷却后的铁锈味。破妄神眼强行启动，视野中掠过一串残缺的数据——心率48，血压偏低，左臂肌群仍处于休眠状态。但生命体征稳定，不是幻象。
“确认……真实。”他默念，舌尖抵住上颚，用呼吸节奏压住胸腔的闷痛。深吸四秒，屏息两秒，呼出六秒。这是训练营教的第一课，也是末世后活下来的底层逻辑。
指尖最先动了。先是右手中指，接着是食指，轻轻刮过医疗舱边缘的凹槽。触感清晰，有细微的焊点凸起。他继续调动神经信号，从脊椎到肩胛，再到颈部肌肉，一节一节唤醒。
眼皮终于掀开。
舱内照明调到了最低档，蓝灰色的微光笼罩着整个空间。苏然背对着他坐在控制台前，肩膀微微下垂，显然已经守了很久。小米趴在一旁终端上，头歪向一侧，手里还攥着笔。大壮靠墙蹲着，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手却始终按在战术刀柄上。
没人发现他醒了。
林风试着抬手，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他咬牙，把肘部撑上舱沿，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这一声不大，但在寂静中足够清晰。
苏然猛地回头。
“林风！”她站起身，脚步急促但没跑，职业习惯让她先扫了一眼监控屏，“你醒了？什么时候的事？”
“刚。”他声音哑得厉害，“多久了？”
“三十七小时。”她说着快步靠近，手指搭上他腕部测脉搏，“系统显示你脑波曾中断十二分钟，我们以为……”话没说完就收住了。
林风点头。“我去了趟里面。”
苏然眼神一紧，没追问，只是迅速打开检测仪贴在他太阳穴。“心跳偏快，瞳孔反应正常，神经系统还在恢复。别乱动。”
他没听。左手慢慢抬起，掌心朝上。四块秩序碎片被密封在特制卡槽里，悬挂在胸口的战术带上。他凝视着它们，闭眼，重新连接系统底层协议。
能量波动瞬间炸开。
不是攻击，而是排斥。胸腔像被重锤砸中，眼前画面撕裂成重影。苏然的护盾发生器“嘀”了一声，屏幕闪烁；小米的终端自动重启；大壮猛地惊醒，拳头已经挥出半尺。
“停下！”苏然一把按住他手腕，“碎片不稳定！刚才那次融合差点让小米断联！”
林风喘着气，额角渗汗。“我知道……不能硬来。”
他回想起符文长河的流动节奏——不是直线推进，而是起伏如呼吸。他开始调整心跳，配合碎片的能量频率，一拍、两拍、三拍……缓慢释放系统权限，不再试图掌控，而是引导。
第一道光痕从卡槽中升起，呈淡金色，像水波般荡漾。
“你在共振？”苏然低声问，手指快速在探测器上调参数，“波动频率接近自然律动……他在用生物节律带节奏。”
小米也醒了，揉着眼睛扑到终端前。“碎片输入功率下降62%，系统负载恢复正常！护盾链路稳定了！”
林风没说话。他正集中全部注意力，将第二块碎片的能量缓缓注入系统核心。这一次，没有剧痛，只有温热的胀感顺着脊椎蔓延。系统界面刷新，弹出两个从未见过的模块：
【维度波频监测】
【碎片能量溯源图谱】
信息瀑布般滚落，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关闭自动加载！”他低吼，“权限锁定L3以上模块！”
苏然立刻接入辅助端口，手动切断外部读取。“小米，屏蔽非必要进程。”
“已经在做了！”小米飞快敲击，“但有个问题——十分钟前，外围传感器捕捉到一段微弱信号，频率和混沌晶片残留波段一致，来源方向……是深海。”
林风睁开眼，目光锐利起来。
“他们追来了。”
“不像是主力。”苏然盯着图谱分析，“更像是侦测探针，持续时间短，功率极低，应该是怕触发警报。”
“残党。”林风冷笑，“母晶被夺，主宰失联，这群鬣狗嗅到血腥就开始扒皮了。”
他慢慢坐直身体，医疗舱自动调节角度。虽然四肢仍虚软，但意识已完全归位。他伸手取下碎片卡槽，四道光痕同时浮起，在掌心盘旋。
系统提示：【共鸣协议已激活】【权限等级提升至“执钥者”】【新指令集解锁：隐匿协议\/能量回溯\/跨频扫描】
“大壮。”林风开口。
大壮立刻站直。
“去外围绕区布三组热源诱饵，间隔五十米，模拟撤离轨迹。电源用备用电池，定时十五分钟后断电。”
“明白。”大壮抓起背包就走。
“小米，关闭所有外联端口，启用离线模式。等会我要调用碎片溯源功能，别让任何数据泄露。”
“早就切干净了。”她竖起拇指。
“苏然。”林风看向她，“你刚才说信号微弱？”
“对，强度不到标准值的8%，如果不是我一直在监测背景噪音，根本发现不了。”
林风眯起眼。“那就说明——他们不敢靠近，只能远距离监听。既然如此……”
他将四块碎片重新嵌入战术带，按下锁扣。
“我们就让他们继续听。”
他说完，指尖划过系统界面，启动【能量回溯】功能。碎片开始反向释放一段伪造的行进路线，终点指向东南方三百公里的废弃雷达站。
“假动作够吗？”苏然问。
“够。”林风站起身，脚底发虚，但他没扶，“他们想盯我们，就得相信我们真的在那里。等他们派人过去，我们已经……”
话没说完，系统突然震动。
【警告：检测到高频窥探行为】【来源方位：修正中】【威胁等级：低】
林风眼神一沉。
“他们在校准。”
苏然立刻调出干扰程序。“要不要反向追踪？”
“不。”林风摇头，“现在暴露反击手段，等于告诉他们我们醒了。让他们查，查到一个空壳坐标就好。”
他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弧线。
真正的目的地，还没亮出来。
舱内的灯忽闪了一下。
林风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光痕微微跳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