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清辉被山风揉碎在肩头，苏寒刚迈出半步便突然顿住。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发颤，荒古天命纹在皮肤下泛起幽蓝微光——那是感知到异常的征兆。
\"阿九。\"他侧头看向身侧的姬九黎，后者正望着方才青袍人出现的方位，眉峰微蹙。
\"气息还没散。\"姬九黎指尖轻点眉心，九窍玲珑心在胸腔内轻轻跳动，一缕若有若无的淡金色气丝从虚空中飘来，缠绕上她的指尖，\"带着玉牒特有的秩序纹路，但......\"她抬眼时眸中掠过异色，\"和我体内被剥离的恶魄有共鸣。\"
苏寒握紧破劫剑胚，剑身的归墟铭文仍在隐隐发烫。
他能感觉到剑胚里蛰伏的饥饿感收敛了些，却多了几分警惕的躁动。\"追。\"他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两人足尖点地，化作两道流光掠过山巅。
血雾在身后翻涌如潮，却始终追不上他们的身影。
不过半柱香时间，前方的天光突然暗了几分，苏寒眼前浮现出一片暗红的轮廓——那是被某种力量笼罩的遗迹，断壁残垣间还残留着焦黑的剑痕，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的星屑，像是一场未散的星陨。
\"古战场。\"姬九黎落在他身侧，指尖抚过一块刻着战纹的残碑，\"这里的时间流速被篡改过。\"她转身时发尾扫过苏寒手背，\"你看。\"
顺着她的目光，苏寒看见遗迹深处的虚空突然泛起涟漪。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中走出，那人穿着缀满星纹的道袍，手中捧着完整的玉牒，玉光流转间竟压得整片空间微微扭曲。
而在他对面，另一个身影正缓缓转身——玄色剑袍猎猎作响，腰间悬着的剑鞘与苏寒手中的破劫剑胚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古朴，更锋利。
\"林......无涯？\"苏寒的声音卡在喉间。
他认得那道身影，在偶尔闪现的前世记忆里，这张脸总是带着清冽的笑意，说要陪他斩尽世间不公。
可此刻，剑袍男子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指尖虚点间，竟有剑气穿透时空，在虚空中划出裂痕。
\"那是初代玉牒宿主。\"姬九黎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她的九窍玲珑心正剧烈跳动，震得胸口发疼，\"传说中第一位掌控天道规则的人，后来......\"她没有说下去，因为苏寒已经攥紧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荒古天命纹在两人相触的皮肤上泛起蓝光：\"那是我前世。\"他的喉咙发紧，前世的碎片在识海翻涌——斩鸿蒙时的剧痛，封印天道时的决绝，还有最后那声未说完的\"它只是......\"突然卡在记忆里，像被人硬生生截断的琴弦。
\"往前走。\"苏寒深吸一口气，松开手时指腹蹭过姬九黎手背，\"我需要答案。\"
遗迹深处的残碑越来越密集，苏寒右臂的天命纹震颤得几乎要破皮而出。
他抬手按在一块刻满符文的石壁上，蓝光顺着掌纹蔓延，却在触及石壁中心时被猛地弹开。
剧烈的刺痛从识海炸开，他踉跄一步，被姬九黎及时扶住。
\"看到什么了？\"她扶住他肩膀，指尖渡入一缕灵气。
苏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有星芒闪烁：\"玉牒非钥，而是封印......\"他重复着识海中突然出现的话，声音发哑，\"阿九，或许我们一直都弄错了。
那些被天道规则束缚的修士，那些所谓的法则反噬，根本不是玉牒在维持秩序，而是......\"
\"而是玉牒在封印某种更危险的东西。\"姬九黎接口，她的瞳孔里倒映着石壁上突然亮起的符文，\"我的恶魄在发烫。\"她掀起衣袖，一截雪白手腕上浮起暗红纹路，那是被剥离的恶魄在体内躁动，\"它在往遗迹中心去。\"
话音未落，一道青芒突然从前方劈来。
姬九黎旋身挥剑，御星辰金芒暴涨，与那道青芒相撞时爆出刺目火花。
她倒退三步，发簪松动，几缕青丝垂落额前：\"是剑修的气劲，带着......\"她皱眉，\"和你破劫剑胚相似的凶戾。\"
苏寒的破劫剑胚突然发出尖锐嗡鸣，剑身浮现出血红色的\"噬主预警\"四个大字，吓得他差点松手。
更骇人的是，剑身上浮起一张半透明的兵器图谱，图谱中心赫然是姬九黎手中的御星辰，周围用金线标着\"必须吞噬\"四个小字。
\"这不可能！\"苏寒攥紧剑胚，剑身的嗡鸣震得他虎口发麻，\"破劫剑胚从未对活物兵器产生过吞噬欲，除非......\"
\"除非它感知到了威胁。\"姬九黎将御星辰收回剑鞘，指尖抚过冰凉的剑柄，\"或许这把剑和遗迹里的东西有关联。\"她抬头望向遗迹最深处，那里不知何时升起一块半透明的玉碑，碑面刻满流动的符文，每一道都与她体内的恶魄共鸣，\"那是......\"
\"源的遗蜕。\"苏寒的声音突然低沉，他能感觉到荒古圣体在发烫，那是接近本源力量的征兆，\"之前在陈守正那里感知到的异常气息，和这玉碑上的一模一样。\"他盯着玉碑底部若隐若现的裂痕，喉结滚动，\"阿九，那裂痕......\"
\"在扩大。\"姬九黎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紧绷，她九窍玲珑心的跳动声大得几乎要震破耳膜，\"快退！\"
话音未落，玉碑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
那光不是金色也不是血色，而是混沌初开时的玄色，其中夹杂着细碎的星光，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揉碎重铸。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碑中传出，像是来自极远的时空，又像是就在两人耳边：\"终于......等到你们了。\"
苏寒下意识将姬九黎护在身后，破劫剑胚的噬主预警还在闪烁，却在接触到那道声音时突然安静下来。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龟裂，遗迹的断壁开始坍塌，碎石如暴雨般落下。
更恐怖的是，他们头顶的空间扭曲成一个漆黑的漩涡，发出类似巨兽咆哮的呜咽。
\"抓紧我！\"苏寒反手扣住姬九黎的手腕，荒古圣体爆发的力量震飞周围的碎石，\"不管等下到哪里，都别松开！\"
姬九黎另一只手按在他后心，星辰之力顺着经脉涌入他体内：\"我不会松手。\"她的声音里带着他熟悉的坚定，\"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跟着你。\"
漩涡的吸力突然增强，两人的衣袂猎猎作响。
苏寒在被卷入的最后一刻，看见玉碑的裂痕彻底崩开，一抹灰白的光从裂缝中涌出——那是不属于天元大陆的颜色，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黑暗笼罩视野前的最后一秒，他听见姬九黎在耳边轻声说：\"这次......换我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