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站在宴会厅门口，手指还按在夹克内袋的图纸上。那张纸折得方正，边缘硌着胸口。他往前走了一步，灯光从头顶洒下来，照见香槟塔折射出的细碎光点。
沈昭华迎上来，手里端着两杯酒。她把其中一杯递过去，杯底刻着四个小字：天命2028。陈御风接过，指尖擦过她的手背。两人没说话，只是碰了一下杯。声音很轻，像风吹过仪表盘。
学员们坐在圆桌旁，笑声不断。有人正讲比赛时模型失控的糗事，引得周围一阵哄笑。林晓低头看着奖杯，手指轻轻摩挲“龙鳞”表面的纹路。她的夹克袖口破了个口子，露出里面绣着誓言的内衬。
林浩忽然站起来。
他没看任何人，直接撕开衬衫前襟。布料裂开的声音让全场安静下来。他胸口露1出来一块皮肤，上面是刚纹好的条形码图案，黑线清晰，排列规整。
“我叫林浩。”他说，“但从今天起，我也叫陈天命。”
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楚。
“您走过的路，我要用我的名字走下去。”
没人出声。几秒后，掌声从角落响起。先是林晓拍手，接着是其他学员，最后整个大厅都响了起来。有人喊了一声“天命”，第二个人跟着喊，第三个人站起身，再后来所有人都在喊。
陈御风站在原地，酒杯举到一半，没有放下。
沈昭华侧头看他。他的左手慢慢抬起来，拇指摩挲机械表的背面。时间还是停在十点零七分。她把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他手腕上，感觉到表壳下的震动——刚才天空出现银线时，它就一直在抖。
突然，她戒指碰到了他的袖口。
“滴”的一声。
全息投影从他们交叠的手腕位置升起来。一张全球地图缓缓展开，五十个红点同时亮起。每个点都在闪烁，像是被激活的信号源。数据流从地面涌出，形成新的科技树分支：曲率引擎原型、自适应机翼结构、量子导航节点……
这些地点，都是系统签到坐标。
学员们停止了欢呼，抬头看着空中不断生长的结构图。有人认出了酒泉、达索工厂、老发射台的位置。那些曾经只出现在任务简报里的名字，现在连成了网。
陈御风终于动了。
他举起酒杯，手臂抬高，目光扫过所有人。
“我们赢了一场赛。”他说，“但这不是终点。”
他顿了一下。
“这是脚下的第一块砖。”
话音落下，大厅重新安静。刚才的喧闹像退潮一样消失。人们看着他，眼神变了。不再是庆祝胜利的学生，而是等待指令的队员。
沈昭华也举起酒杯，和他并肩站着。她的翡翠戒指映着投影的光，颜色变深。她没有说话，只是把另一只手放在主控台按钮上。那是连接“星光雨”系统的接口。
地面再次泛起点点微光。比颁奖时更密，更稳。每一粒光都带着编号，对应一个签到进度。有些已经点亮，有些还在灰暗状态。它们缓缓上升，在空中组成航线图——从航校出发，穿过大气层，延伸向月球轨道。
林浩坐回座位，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纹身。墨迹还有些发烫，那是刚完成不久的痕迹。他伸手摸了摸，又拉上衬衫。布料盖住条形码，但那种感觉还在：皮肤下有东西在跳，像心跳，也像发动机启动前的预热震动。
一名女学员站起来，举起手中的杯子：“我们愿意跟。”
另一个男学员跟着说：“不管去哪，我们都算一个。”
声音越来越多。起初是零星几句，后来变成整齐划一的回应。他们不再喊“天命”，而是重复一句话：“我们接下了。”
陈御风听着，没再开口。他把酒杯慢慢放低，指节因为握得太紧而发白。图纸还在口袋里，那组参数他记得很清楚——频率值3.，和1998年失联航迹残余波形吻合度达到97.6%。
这个数字，不该存在。
他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云层压得很低。刚才那道银线消失的地方，现在什么都没有。可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沈昭华察觉到他的视线方向。她轻轻按了一下戒指，关闭了投影。大厅恢复照明，只剩下香槟塔还在发光。
“你还想着那个信号？”她问。
陈御风点头：“它出现了两次。一次在我前世任务前，一次在今天编队飞行中。不是巧合。”
“你打算查？”
“必须查。”
“但现在不是时候。”
“我知道。”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等他们散了再说。”
沈昭华没再劝。她知道他的习惯——越是平静的时候，越接近行动。
这时，一名学员跑过来，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科技树截图：“老师，这五十个点，我们要一个个去签到吗？”
陈御风接过纸，扫了一眼。最顶端的节点标注为“空中帝国蓝图·最终解锁”，需要完成隐藏任务链全部阶段。
“不只是签到。”他说，“是重建。”
“怎么建？”
“用人。”他看向围拢过来的年轻人，“用你们的名字，一条一条，把这条路铺出去。”
林浩忽然开口：“我能去第一个点吗？酒泉老发射台。”
陈御风看他一眼。
“那里是我重生的地方。”他说，“也是我最后一次任务的起点。”
“所以你想替我去？”
“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御风沉默了几秒。然后，他把图纸从口袋里拿出来，展开一角，指着其中一个坐标：“这个点，明天凌晨四点开放。你要去，就得现在准备。”
林浩立刻站直身体：“我 ready。”
“不是嘴上说的ready。”陈御风收起图纸，“是能扛住零下二十度低温，能在沙暴里校准设备，能在断电情况下手动输入三十七组参数的ready。”
“我能。”
陈御风盯着他看了五秒，点点头：“好。你来。”
其他人也纷纷举手。有人要申请去达索工厂旧址，有人想去北极圈内的废弃雷达站。名单很快列出来，贴在墙上。
沈昭华打开平板，开始同步安排后勤支持。她手指划过屏幕，调出安保等级、物资清单、交通路线。每一个点都标上了风险系数。
陈御风走到墙边，拿起笔，在名单最上方写下三个字：**第一梯队**。
下面留空。
他知道，这个名字很快会被填上。
宴会厅里的气氛变了。笑声少了，讨论多了。每个人都在低声核对任务细节，检查装备清单。有人翻出笔记本，画着飞行路径；有人调试通讯模块，测试信号延迟。
胜利的热度正在冷却，取而代之的是出发前的静默。
陈御风回到原位，再次举起酒杯。这一杯是他自己倒的。液体清澈，映出天花板的灯光。
“敬未来。”他说。
所有人举杯。
杯子碰撞的声音清脆响成一片。
他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左手又一次抚过机械表。表针依然停着，但表壳内部，传来极其细微的震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