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晨雾像揉碎的棉花，黏在青石板路上，踩上去软绵绵的。凌九霄瘫坐在药庐前的石阶上，脊梁骨抵着冰凉的柱子，手里攥着楚逍遥最后丢来的那枚玉佩，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玉面捏出裂纹。肋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稍微动一下就牵扯着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疼。
白芷薇跪坐在他身旁，素白的裙角沾了些泥土，肩头包扎伤口的白布渗出淡淡的血迹，金光仍像断了线的珍珠，丝丝缕缕地从布下逸散。她抿着唇，脸色苍白得像宣纸，却还是伸出手，想去掰凌九霄紧握的拳头：“松手……你肋骨还插着半截剑呢，再攥下去伤口该裂开了！”
“没事，我骨头硬。”凌九霄咧嘴想笑，结果扯到肋下的伤，疼得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嘶——师父这剑法真是越来越精进了，专挑疼的地方戳！当年教我练剑时怎么没这准头？”
沈星月化成的石像静静立在院角，晨光透过薄雾洒在石像上，给她青灰色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指尖那个歪歪扭扭的“朱”字被晨露打湿，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像一滴凝固的泪。
“哐当——”
药庐的木门被猛地推开，赛华佗拄着根雕花拐杖从里面冲出来，山羊胡因为怒气根根倒竖，活像只炸毛的老山羊。他一眼就瞥见石阶上的两人和院角的石像，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顿：“老夫就闭关炼个丹的功夫，你们就能把天捅个窟窿？！”他抬脚踢了踢凌九霄的靴子，“死了没？没死就起来吃药！别在这儿装死给老夫添堵！”
凌九霄有气无力地举起手里的玉佩，玉面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老骗子，这是师父留的……他说是您给的？”
赛华佗接过玉佩，原本还怒气冲冲的脸突然僵住，山羊胡都不抖了。他翻过来一看，玉佩背面用极小的刻刀刻着一行字——**“逆天丹，启封者折寿十年”**。老头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
**【2. 老神医的赌局】**
药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墙角堆着半人高的药草，架子上摆满了贴着标签的瓷瓶。赛华佗翻箱倒柜，把药罐药杵扔得满地都是，最后从床底拖出一口积灰的铁匣，匣面上的铜锁都锈成了绿色。他用拐杖撬开锁扣，匣子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一枚冰蓝色的丹药静静地躺在丝绒垫上，周围还凝结着细小的冰碴。
白芷薇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肩头的伤口又开始渗血：“逆天丹？您怎么会有这个？这药是以自身寿元为引炼制的，启封者会折损十年阳寿！”
“废话！不然能叫‘逆天’？”赛华佗翻了个白眼，用拐杖敲了敲地面，转头瞪着凌九霄，“小子，老夫要是为了你折了十年寿，你可得给我养老送终！”
凌九霄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忘了身上的伤，“啪”地一下立正敬礼：“没问题！将来您老百年之后，我给您摔盆儿哭丧，保证嚎得全江湖都听见，让您在地下都倍儿有面子！”
“滚！”赛华佗抬脚就踹，结果动作太急闪了腰，疼得龇牙咧嘴地扶着桌子，“小兔崽子盼着老夫死呢？”他摩挲着手里的玉佩，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这玩意儿是二十年前我和你师父打的赌……他说将来若有一日三界门开，必有血脉共鸣者现世，让我提前备好逆天丹以防万一。”
“所以您早就知道我和白芷薇会……”凌九霄瞪大眼睛，指着自己和白芷薇，“会血脉共鸣？”
“知道个屁！”赛华佗骂骂咧咧地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一口，“老夫只算到有人要倒霉，没想到倒霉的是你这混球！早知道是你，老夫才不炼这劳什子丹药！”
**【3. 喂药的乌龙】**
赛华佗捏开凌九霄的嘴，作势就要把逆天丹塞进去。凌九霄死死咬住牙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等等！这药不该给白芷薇吗？她伤得比我重，金光都快散完了！”
“蠢货！”赛华佗气得用拐杖敲他脑袋，“你师父那老东西的剑上淬了‘锁灵散’，专门克制仙魔血！不先解你的毒，你俩血脉共鸣的劲儿一过，她体内的双魂立刻就会魂飞魄散！”他使劲掰凌九霄的下巴，“赶紧张嘴！”
凌九霄梗着脖子挣扎：“不行！您老本来就没几年活头了，再折损十年，那不是催您上路吗？我不同意！”
“啪！”
白芷薇突然一巴掌拍在凌九霄后脑勺上，力道又快又准。凌九霄吃痛，下意识地张开嘴，白芷薇眼疾手快，夺过赛华佗手里的逆天丹，“嗖”地一下就塞了进去，还顺带用手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吐出来。
凌九霄被丹药噎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咽下去，咳嗽着骂道：“咳咳……谋杀亲夫啊！药罐子你下手也太狠了！”
白芷薇冷笑一声，收回手擦了擦：“谁跟你是亲夫？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赛华佗突然闷哼一声，原本花白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摆摆手，拄着拐杖站起来，脚步都有些踉跄：“行了，药效发作要六个时辰，你俩老实躺着别乱动……哎哟我的老腰……”
**【4. 青龙会的突袭】**
深夜的药王谷万籁俱寂，只有虫鸣和药炉里偶尔响起的噼啪声。凌九霄躺在床上，体内像是有冰火两重天在交战，一会儿浑身冒寒气，冻得牙齿打颤，一会儿又浑身发烫，仿佛要烧起来，疼得他在床板上翻来覆去，把床板蹭得吱呀作响。
白芷薇坐在床边，按住他的手腕把脉，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龙阳参的余毒在和逆天丹的药性对冲……你撑得住吗？”
“撑不住也得撑！”凌九霄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浸湿了衣衫，却还是咧嘴挤出个笑，“总不能……让你年纪轻轻就守寡……”
白芷薇刚要开口骂他，窗外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是弩箭上弦的细微声响！
“小心！”
话音未落，“嗖！嗖！嗖！”
数十支淬了毒的弩箭破窗而入，箭尖泛着幽蓝的光！凌九霄反应极快，猛地搂住白芷薇滚到床下，箭矢“噗噗噗”地钉满了床板，床幔瞬间被射成了筛子。
院外突然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一群黑衣人举着火把，手持长刀逼近药庐，为首的那人举起火把照了照脸——赫然是白天里给他们送药的那个药童！此刻他脸上哪还有半分憨厚，满眼都是阴狠。
“凌少侠，别来无恙啊？”药童冷笑一声，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我们只要你身上的天机图残片，交出来，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凌九霄瘫坐在地，故意捂着肋下的伤口，虚弱地举起手：“大哥，有话好好说……我都快死了，哪还有什么天机图？要不你们先帮我煎副退烧药？我感觉自己快烧糊涂了……”
药童一愣，显然没料到他是这反应。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凌九霄突然暴起，指尖凝聚起金色的剑气，快如闪电般弹出！
“噗！”
最前面的黑衣人胸口炸开一朵血花，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声息：“你……你没中毒？！”
“骗你的。”凌九霄吹了吹指尖，一脸无辜，“我这人吧，就爱看敌人得意忘形的蠢样。”
白芷薇早已闪到院中，手腕一抖，数十枚银针如同流星赶月般射出，精准地命中了几个黑衣人的穴道。她几个起落就冲到院角，割断了绑着赛华佗的绳子。老头被塞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脸色铁青地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小心。
**【5. 绝境中的反转】**
黑衣人踢开摇摇欲坠的房门，刀光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寒光：“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凌九霄扶着墙站起来，体内的冰火之气还在翻腾，但眼神却异常清明：“等会儿动手能不能轻点？我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医药费你们报销吗？”
领头的药童被他气得脸色发青：“废话少说！拿命来！”他挥刀砍向凌九霄，刀风凌厉。
凌九霄侧身避开，指尖剑气划过药童的手腕，药童惨叫一声，长刀落地。他趁机夺过刀，反手架在药童脖子上：“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药童梗着脖子不说话，突然怪笑起来：“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白芷薇在院中已经放倒了一片黑衣人，正想上前帮忙，突然脸色大变：“不好！他们身上有炸药！”
话音未落，“轰！轰！轰！”
倒地的黑衣人尸体突然接二连三地自爆，黑色的毒雾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腥臭味！
凌九霄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拉着白芷薇后退：“这什么玩意儿？死了都不安生！”
混乱中，他瞥见地上散落的尸体腰间，都挂着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个“朱”字，正是朱家商号的标记！
赛华佗被毒雾呛得咳嗽不止，却突然笑出声：“好啊……好啊……连朱家也掺和进来了……这下可热闹了……”
远处突然传来沐清歌的厉喝，声音穿透毒雾，带着焦急：“凌九霄！小心！你们中间还有一个叛徒！”
凌九霄猛地回头——
药庐的阴影里，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举着弩箭，箭头闪着幽光，稳稳地对准了白芷薇的后心……
那身影的轮廓，他再熟悉不过。
夜风卷着毒雾吹过，火把的光芒忽明忽暗，照亮了那人袖口露出的半截药杵——那是赛华佗常年带在身边的东西。
凌九霄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