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汰赛的擂台只剩下中央最大的那一座，汉白玉砌成，四周布有坚固的防护结界，免得剑气乱飞把底下看热闹的削成生鱼片。
观众席比昨天拥挤了数倍，连附近的山崖上都站满了人。亲传弟子之间的对决，可不是小组赛那种开胃小菜能比的。空气里弥漫着兴奋与紧张，各种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嗡嗡作响。
我抽到的签，对手是……六师兄，陈潇。
就是那个在亲传队伍里，总是一副没睡醒样子，腰间挂着个酒葫芦，武器是把看起来破破烂烂飞剑的哥们。他上台时还打了个哈欠，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对着裁判长老和我拱了拱手，含含糊糊道：“六师兄陈潇，请小师妹……指教。”
台下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这位六师兄在宗门内人缘似乎不错，实力据说在亲传中垫底，但胜在脾气好，没架子。
我看着他，没笑。直觉告诉我，这看似惫懒的家伙，恐怕没表面那么简单。那柄破飞剑上，有种内敛到极致的锋芒。
“凤轻尘。”我简单报了名字。
裁判长老示意开始。
陈潇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甚至没第一时间拔剑，而是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小师妹，要不咱商量下，你认输，师兄请你喝酒？珍藏的‘火烧云’，够劲！”
我挑眉：“打赢我，酒归我。”
“啧，小师妹不好忽悠啊。”他叹了口气，终于慢吞吞地握住了那柄破飞剑的剑柄。
就在他握剑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那股懒散劲儿瞬间消失无踪，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剑气勃发，虽然依旧不如大师兄二师姐那般磅礴，却凝练无比，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意味。
“小心了！”他低喝一声，身形未动，那柄破飞剑却已脱手而出！
“咻——！”
飞剑化作一道惊鸿，速度快得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几乎是声音响起的刹那，就已经刺到了我面前！剑尖吞吐着凝实的青色剑芒，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就是快！准！狠！将所有的力量与意念都凝聚在了这一点之上，是纯粹的杀人剑术！
台下惊呼声四起。谁都没想到，看似最吊儿郎当的六师兄，一出手就是如此凌厉的杀招！
我瞳孔微缩。果然藏得深！
心念电转间，斩风剑依然没有出鞘。对付这种极致的“点”式攻击，硬碰硬并非上策。就在那青色剑芒即将触及我眉心的前一个刹那——
我身影一晃，仿佛只是随意地侧了侧身。
但在所有人眼中，我整个人如同鬼魅般，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极其淡薄的残影，真身已经出现在了原本位置的左侧三尺之外！
不是依靠速度的移动，更像是……空间的瞬间切换！
风魄的瞬移能力，在我筑基之后，随着剑灵完整度的提升，已然可以小范围施展。
“嗤！”
青色飞剑带着无可匹敌的势头，瞬间洞穿了我留下的残影，去势不减，狠狠地扎在了后方的防护结界上，荡开一圈剧烈的涟漪！
“什么？！”
“她怎么躲开的？”
“我没看清！是幻术吗？”
陈潇眼中也闪过一丝愕然，但他反应极快，手掐剑诀，那刺入结界的飞剑“嗡”地一声倒飞而回，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如同附骨之疽，再次向我缠来，剑光分化，瞬间变成三道虚实难辨的剑影，封堵我所有闪避空间。
“有点意思。”我轻笑一声，这次终于握住了斩风的剑柄。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只是朴实无华地拔剑，横斩。
“铿——！”
灰扑扑的剑身与那三道青色剑影碰撞在一起，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没有绚烂的光效，只有一股沉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力道扩散开来。
那三道凌厉的剑影，在接触到斩风剑身的瞬间，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抹去，骤然消散，只剩下那柄本体飞剑被格挡开来，发出阵阵哀鸣。
陈潇脸色一白，显然心神与飞剑相连，受了些震荡。他看向我手中那柄毫不起眼的灰扑扑长剑，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这是什么剑意？”他沉声问。他的飞剑剑意追求极致的穿透与速度，但刚才碰撞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剑意如同泥牛入海，被一种更古老、更混沌、更霸道的力量给强行“化解”了。
“你猜。”我手腕一抖，斩风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这一次，轮到我主动进攻。
我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剑招，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记直刺。但这一刺，却仿佛引动了周遭的空气，剑尖处，一点灰芒凝聚，看似缓慢，实则瞬间跨越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直指陈潇胸口。
混元剑意，初显锋芒！包容五行，化生万物，亦可……湮灭万物！
陈潇瞳孔骤缩，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他狂吼一声，将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飞剑，那破旧的剑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如同一颗小太阳，悍然迎向我的剑尖！
他选择了硬撼！
“轰——！！！”
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意狠狠对撞在一起！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整个擂台，狂暴的气浪冲击着防护结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台下修为稍弱的弟子被这股气浪逼得连连后退，满脸骇然。
光芒散去。
擂台中央，我和陈潇相对而立。
我持剑的手稳如磐石，斩风剑尖，点在了他那柄青光已然黯淡的飞剑剑脊之上。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令人心碎的脆响。
他那柄陪伴多年的飞剑，从与斩风剑尖接触的那一点开始，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瞬间布满了整个剑身。
然后，在无数道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乓啷！”
彻底断裂，化作无数碎片，叮叮当当地散落在白玉地面上。
陈潇呆呆地看着手中仅剩的剑柄，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他身上的锐气瞬间消散，又变回了那个略显颓废的青年。
“……我输了。”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解脱，又有一丝茫然，“小师妹……好剑，好剑意。”
裁判长老从震惊中回过神，高声宣布：“胜者，凤轻尘！”
台下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喧哗。
六师兄陈潇，亲传弟子中公认攻击最具威胁的人之一，竟然……被一剑断兵，干净利落地击败了！
这一次，再无人质疑我的实力。那些目光中的忌惮，彻底变成了敬畏，甚至恐惧。
我收剑归鞘，对着失魂落魄的陈潇点了点头：“承让。”他那一往无前的剑意，值得这一句。
走下擂台，我能感觉到高台之上，掌门和几位峰主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尤其是……我手中的斩风。
二师姐洛飞雪站在不远处，她脸上的“熊猫眼”依旧醒目，看着我的眼神冰冷刺骨，但深处，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熊熊战意。她知道，如果下一轮碰上，将是一场真正的恶战。
狗蛋激动地跑过来，语无伦次：“姐！你太厉害了！一剑！就一剑！”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斩风冰凉的剑鞘。
风魄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满足：“主人，刚才那一下，饱了三分！那家伙的剑意，味道不错！”
我笑了笑，抬头望向即将开始下一场对决的擂台。
大师兄沈怀秋，也该上场了。
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不过，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