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指了指那个刚搅拌好的深坑，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王也道长，是你自己跳，还是我帮你？”
王也揉着还在发疼的屁股，龇牙咧嘴地凑近坑边瞥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他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坑里那摊被搅和得均匀细腻的稀泥，在王也眼中，怎么看都像是掺了点什么不该有的液体。
“嘿嘿……不劳烦您大驾……”王也挠着后脑勺干笑，眼神却滴溜溜地转着，“我自己来，自己来……”
话音未落，他手诀疾掐，低喝一声：“土河车！”
地面应声翻涌，泥土如活物般窜起，眨眼间就把林默和冯宝宝埋了个结实。
“尿和泥巴，您二位慢慢玩吧！”王也难得扬声吐槽，道袍一甩转身就要溜。
“何必呢，王也道长……”
林默轻叹一声，周身魔气微转，覆在他身上的泥土便四散震开。
与此同时，脚下泥土顺势隆起，稳稳托起他和冯宝宝。
看着王也撒丫子狂奔的背影，林默抬手虚按，唇角一勾：“土高铁。”
“嗡—！！”
正夺路而逃的王也忽觉眼前一花，慌忙用袖子擦眼睛。
这一擦不要紧，他惊觉不是自己眼花，而是脚下泥土正载着他飞速倒退。
“哎哟我去！”
王也一个趔趄，连滚带爬地摔回林默脚边。他抬头正好对上林默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于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你也是术士？”
林默掸了掸袖口的灰尘：“不是，就是会点儿控土的小把戏。”
“嘿嘿，您这小把戏可真够地道的……”王也讪笑着，袖中手指微动刚要掐诀，却见四周泥土轰然隆起，化作数条狰狞土龙悬在他头顶，张牙舞爪。
“别！别呀！”王也吓得连连后退，慌忙举起胳膊护住头脸。那些土龙却堪堪停在他周身一尺之外，纹丝不动。
林默没说话，只是再次指了指那个深坑。
“倒霉催的……早知道就不来凑这热闹了。”王也捏着鼻子朝坑里瞅了又瞅，满脸纠结。
“看你这么为难，我来帮帮你吧。”林默抬脚轻轻一踹。
“扑通！”
王也一头栽进坑里，溅起无数泥点。林默跺了跺脚，四周泥土自动覆上，转眼就把坑填得平平整整。
“老大，你厉害。”冯宝宝默默比出大拇指，“要是我一个人，肯定让他跑咯。”
林默揉揉她的头发，然后蹲在埋着王也的位置，拿毛巾仔细擦掉他脸上的泥点：“放心，王也道长，等明天比赛完就放你出来。”
王也咧出个僵硬的笑：“要我说，我参加罗天大醮就是想给某人多个选择，压根不是冲着冠军来的……你信么？”
“信啊，你说张楚岚嘛。”林默朝冯宝宝努了努嘴，“不过她挺想埋你的，闲着也是闲着，就埋你玩玩嘛。”
说着他打个哈欠，招呼冯宝宝：“走了宝宝，回去歇着。”
眼看两人真要走，王也急忙大喊：“既然知道我没心思争，干嘛还埋我？”
林默头也不回，冯宝宝却已经拎着铁锹折返。
“喂喂！我不问了！别冲动！”见冯宝宝举起铲子，王也脸色发白。只听“砰砰”几声，他觉得周身泥土被拍得越发结实。
“等一下老大，我把这儿再夯实点儿。”冯宝宝朝远去的林默喊了一嗓子，手下铁锹飞舞，对着王也身边的土熟练地拍打起来。
王也睁眼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苦笑：“您这流程……还挺讲究。”
“无他，唯手熟尔。”冯宝宝拍完最后一锹，朝他比了个“oK”。
王也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满脸生无可恋。
待二人走远，王也悄悄运转炁息，低喝：“土河车！”
泥土纹丝不动，仿佛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彻底镇压。
“这什么邪门儿的土……”王也颓然叹气，“怎么完全不听使唤了……”
次日罗天大醮比武场人声鼎沸。
观众们翘首以待今日重头戏——王也对阵张楚岚。
可直到比赛开始，场上只有张楚岚一人。
“王也选手弃权，张楚岚获胜！”
裁判宣布结果后，看台顿时炸锅。
“又这样！张楚岚这不要碧莲的，肯定又耍阴招！”
“就是！上次也是对手莫名其妙弃权！”
张楚岚站在场上茫然挠头：“王也道长去哪了？”
赛后，张楚岚在场地外遇见林默和冯宝宝。
冯宝宝拎着食盒，林默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带你去个地方。”林默对张楚岚招手。
三人穿过树林来到偏僻处，只见地面有块特别平整的区域，仔细看才能发现露在外面的一个人头。
“你总算来了……”
虚弱的声音从地底传出，吓了张楚岚一跳。他定睛一看，竟是王也道长。
“王也道长？您这是……”张楚岚目瞪口呆。
王也整个人埋在土里，只露个脑袋，脸色苍白眼圈发黑，道袍领口还沾着泥渍。
林默打量了下王也的疲态，随口道：“可能地下空气不流通，没睡好。”
王也无力地翻个白眼：“你试试在土里睡一宿……”
冯宝宝打开食盒，拿出包子递到他嘴边：“吃点不？”
王也咬了一口含糊道：“谢谢啊……不过能不能先把我弄出来？”
林默蹲下身拍拍他头上的土：“不是说好比赛完放你？我们很守信用。”
张楚岚看着这一幕终于憋不住笑：“所以道长是因为这个弃权的？”
王也叹气：“不然呢？我倒是想参赛，你们看我这造型能见人吗？”
“抱歉啊道长，”张楚岚强忍笑意，“不过我好奇您怎么被埋这儿的？”
王也没好气地瞥向林默：“问你家人去……”
林默起身跺脚，四周泥土应声松动。王也终于挣脱出来，瘫坐在地大口喘气，道袍上沾满泥浆。
“下次能不能换个方式切磋……”王也一边拍打泥土一边抱怨，“我这身道袍可是新做的。”
冯宝宝歪头看他：“要不，下次试试水埋？”
王也连连摆手：“别！千万别！我算是服了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