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卷着浪沫拍在礁石上，碎成漫天水雾。林默站在渔船甲板上，脚下的木板因海浪冲击微微震颤，身后渔民们的呼吸声混着船板吱呀声，在她耳中格外清晰。敖丙悬浮在半空，银白龙鳞在残阳下泛着冷光，龙尾轻摆间带起的气流让海面掀起层层涟漪，那双竖瞳里的轻蔑像淬了冰的利刃，直刺人心。
“区区凡人，也敢拦我龙族去路？”敖丙的声音带着龙啸特有的震颤，海面上的水汽都似被冻住，“今日便让你知晓，凡人与神的天堑，是你永远跨不过的鸿沟。”
话音未落，他深吸一口气，胸腹间亮起幽蓝光芒。林默瞳孔骤缩，她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龙族冰息可冻结千里海域，寻常渔船沾上半点便会瞬间凝成冰坨。她来不及多想，丹田处那股与海水相连的暖流骤然翻涌，双臂猛地向两侧张开：“以我之名，引水为界——三里领域，启！”
嗡的一声轻响，以渔船为中心，三里之内的海面突然泛起奇异的光泽。原本随波逐流的海水像是被无形的线串联，在林默身侧形成旋转的水环。她能清晰感受到每一滴海水的脉动，它们像听话的孩童，静静等待着她的指令。这是她在无数个与海浪搏斗的日夜中觉醒的能力，此刻在生死关头，终于彻底绽放。
“雕虫小技。”敖丙冷笑，冰息骤然喷出。那是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所过之处，海水瞬间凝结成冰，连空气都仿佛被冻得开裂。林默心头一紧，双臂向前一推，领域内的海水立刻化作一面数十丈高的水墙，横亘在渔船与冰息之间。
“咔嚓——”冰息撞在水墙上，瞬间蔓延开无数冰纹。水墙剧烈震颤，仿佛随时都会崩裂。林默咬紧牙关，额头渗出冷汗，她能感觉到水墙中的海水在冰息作用下不断失去活力，正一点点变得僵硬。渔民们发出惊呼，有经验的老渔民已经握紧了船桨，准备随时应对船毁人亡的危机。
“不能让他们有事。”林默眼中闪过决绝，猛地变换手势。水墙突然从中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化作无数道细小的水流，如同灵活的游鱼般绕过冰息，转而缠向敖丙的龙身。敖丙显然没料到她会有此一招，一时不备，龙尾被几道水流缠住。虽然水流无法伤到他坚硬的龙鳞，却也让他的动作迟滞了一瞬。
“放肆！”敖丙又惊又怒，他身为龙族太子，何时被凡人如此挑衅过？龙尾猛地一甩，试图挣脱水流。林默趁机收回力量，重新凝聚水墙，这一次，她将领域内所有流动的海水都汇聚过来，水墙变得更加厚实，终于彻底挡住了冰息。
冰雾渐渐散去，敖丙看着毫发无损的渔船，眼中怒火更盛。他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盘旋一周，龙爪带着凌厉的劲风抓向水墙。“砰！”水墙被抓出一个大洞，冰冷的海水倾泻而下，却在落地前又被林默的力量重新聚拢。
“你的领域，撑不了多久。”敖丙的声音带着嘲弄，“凡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林默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调整着呼吸。她知道敖丙说的是事实，维持三里领域对她的消耗极大，手臂已经开始发酸，刚才挡冰息时被溢出的寒气冻伤的地方，正传来阵阵刺痛。但她不能退，身后是她从小长大的渔村，是看着她长大的叔伯婶娘，是她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家园。
激斗仍在继续。敖丙的龙爪不断撕裂水墙，冰息时不时喷吐而出，每一次攻击都让林默险象环生。她引海水化作水箭，却被敖丙的龙鳞轻易弹开；她试图用海水扰乱他的视线，却被他尾巴扫出的巨浪打散。
一次交锋中，敖丙的龙尾突然改变方向，绕过水墙扫向渔船。林默心头大骇，急忙凝聚水绳缠向龙尾。“嗤啦——”水绳与龙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瞬间被割破。断裂的水流化作冰冷的水花溅在林默手臂上，而龙尾余势不减，带起的冰棱擦过她的胳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滴落在甲板上，与海水混在一起。林默疼得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阿默！”渔民们惊呼着想要上前，却被她用眼神制止。
她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又抬头望向身后。渔民们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却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手中紧握着能找到的一切工具，用无声的姿态告诉她：我们与你同在。
一股暖流突然从心底涌起，驱散了身体的疲惫与疼痛。林默擦掉脸上的血污，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向上抬起，口中低声念诵着祖辈传下的祈海词。
领域内的海水开始躁动起来。起初只是轻微的旋转，渐渐地，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的海水飞速旋转，产生强大的吸力，连空气都被带动着卷入其中。敖丙察觉到不对，想要飞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漩涡的引力牢牢锁定。
“这是什么？”敖丙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愕之色，他奋力拍打着翅膀，试图挣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点点拉向旋涡中心。龙身卷入漩涡的瞬间，巨大的离心力让他头晕目眩，龙鳞在高速旋转中与海水摩擦，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默站在漩涡边缘，双臂维持着操控的姿势，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伤口在海水浸泡下疼得钻心，但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漩涡中的敖丙。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赢的机会。
旋涡的力量越来越强，敖丙的龙身被不断撕扯，发出痛苦的嘶吼。他试图凝聚冰力冻结漩涡，却发现周围的海水完全不听他的指挥，反而在林默的操控下，不断冲击着他的防御。
“不——”随着一声不甘的怒吼，敖丙庞大的龙身突然一阵扭曲，化作了人形。失去龙身的庇护，他再也抵挡不住旋涡的力量，被狠狠甩了出去，正好摔在林默所在的渔船甲板上。
“砰”的一声闷响，甲板剧烈晃动。敖丙摔在那里，银白色的锦袍沾满了海水和泥沙，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往日的高傲荡然无存，显得狼狈不堪。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海浪拍船的声音。渔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竟然真的赢了？赢了传说中的龙族？
敖丙挣扎着撑起身体，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看向林默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不甘：“我没输！”他嘶吼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是你耍了诡计！用这种旁门左道的手段，算什么本事！”
林默慢慢走到他面前，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看着敖丙，眼神平静无波：“我没有耍诡计。”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甲板，“我只是在护我的人，就像你护你的龙族一样。”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某种僵局。敖丙的怒吼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着林默，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些虽然面带惧色、却依旧挺直腰杆的渔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