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会上，投影仪的蓝光晃得苏砚眯起了眼睛。
王景行拿着激光笔，在“星芒 - 2”架构图上点出一个个红点，说道：“这组三级缓存调度路径，我参考了去年电气与电子工程师协会（IEEE）顶级会议的最优解——”
苏砚突然抬手。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程砚铮的手指在会议桌上停住，他记得这是苏砚当特工养成的习惯，每次发现异常，她就会用指节敲两下桌面。
但此刻她没敲，只是盯着幕布上的逻辑门排列，睫毛在眼下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
“王工。”她歪着头，“能把缓存区数据路径放大吗？”
王景行推了推眼镜，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当那串0和1组成的代码在幕布上占满半面墙时，苏砚轻轻咬了咬后槽牙——这组看似完美的路径走向，和前世在柏林监听站截获的“星芒 - 2”泄露版结构，像极了同父异母的双胞胎。
“程总。”她转向主位，“我能借用一下您的激光笔吗？”
程砚铮把笔递过去，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蓝花香味——是今早她别在发间的那朵，从魏教授院里顺来的。
苏砚用激光笔指向第七个逻辑门：“这里的冗余设计，是不是太规整了？”她扫视着满桌困惑的面孔，“就像……有人特意把漏洞藏在完美之中。”
王景行的后颈立刻绷紧：“不可能！这部分是我带着三个新人熬了半个月完成的——”
“王工。”程砚铮打断他，手指敲了敲桌面，“把设计原图发到我邮箱。散会。”
在会议室椅子拖动的声音中，苏砚拿出手机给魏崇山发消息：“教授，中午带酱牛肉来程氏，开启您的‘挑刺模式’。”
魏崇山的老花镜滑到了鼻尖，图纸在他手下沙沙作响：“这组缓存调度……”他用铅笔尖戳了戳某个节点，“怎么跟我1989年在美国交流时见过的‘伪安全冗余’一个味儿？”
苏砚凑过去，看见他在“冗余模块”四个字旁边画了个问号：“伪安全？”
“表面上看，它是防止数据过载的保险装置。”老人推了推眼镜，突然用力，铅笔在图纸上戳出一个小洞，“实际上埋了一个触发式断流模块！负载达到85%就会自毁，跟当年他们暗算我们运 - 20航电系统的手段一模一样！”
苏砚的手机这时震动起来——林疏桐的消息弹了出来：“查了参与模块设计的人，有个叫陈默的新人，去年在瑞士‘光锥研究所’实习了半年，那个地方最近和韩兆的‘科锐’走得很近。”
她捏着手机抬头，正好对上程砚铮阴沉下来的脸色。
他手里捏着打印出来的设计师名单，陈默的名字被红笔划了三道。
“调出他的工作日志。”程砚铮把名单拍在桌上，“还有，联系沈思远。”
实验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沈思远把白大褂的袖子卷到了胳膊肘。
他盯着显示器上跳动的代码，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苏姐要的极端负载模拟程序，我加了三层混淆，应该触发不了主控机制……”
“运行。”苏砚说。
数据洪流瞬间填满屏幕。
当负载百分比跳到83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0.1秒的延迟就像一根细针，戳破了“完美”的气球。
“85%触发。”程砚铮的声音冷得像冰，“陈默知道这个测试吗？”
“他今早请假说去医院。”王景行翻看着考勤表，“但半小时前有人看见他在茶水间用私人手机拍照。”
苏砚突然笑了，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扔给林疏桐：“里面是伪造的‘漏洞修复方案’，把‘触发阈值’改成90%。你去陈默工位‘不小心’落下，记得打开录音。”
林疏桐接过U盘，挑了挑眉：“钓鱼执法？苏特工这招我熟。”
深夜，程氏顶楼的监控室里，林疏桐用鼠标在屏幕上点出一道绿光：“看，凌晨两点十七分，瑞士的Ip地址访问了陈默的云端。”她转过头，苏砚正靠在窗台上吃润喉糖，月光把她发间蓝花的影子投在墙上，“目标锁定‘光锥研究所’旗下的咨询公司。”
苏砚把糖纸折成一架小飞机，轻轻抛向屏幕上跳动的Ip地址：“周鸿业的人，终于肯露面了。”
程砚铮推门进来时，正好看见她踮起脚去够窗边的蓝花——那朵花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落在窗台上。
他弯腰捡起，指尖碰到她的发尾：“明天有一个国际学术交流会。”
“嗯？”苏砚转过身，鼻尖差点撞到他的西装纽扣。
“需要程氏派一名学术代表。”他把蓝花重新别到她耳后，“得找一个既能套话，又能拆穿对方小把戏的人。”
苏砚眨了眨眼，伸手勾住他的领带轻轻一拉：“程总是在点将吗？”
程砚铮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她耳尖的蓝花：“记得穿衬衫。”他转身要走，又停住，“领带去楼下裁缝店改改，你上次系得歪歪扭扭的。”
苏砚摸着被他整理过的领带，笑出了声，手机这时震动起来——是林疏桐的消息：“瑞士那边有动静了，要准备机票吗？”
她望着程砚铮的背影，把手机揣进兜里。
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照见桌上摊开的“星芒 - 2”设计图，那个被魏教授戳破的洞，像一颗等待发芽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