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洲际酒店18楼，程砚铮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最上面那颗纽扣依然扣得严丝合缝。
赵一鸣捏着听证会流程表的手在抖：“苏小姐，程总，他们给咱们的陈述时间压缩到五分钟，还特意标注——禁止提及‘黑曜石’数据。”
“黑曜石”是前世苏砚用特工权限从国际情报网扒来的核心数据，藏着《技术锁》协议如何通过专利壁垒绞杀发展中国家科技的秘密。
她把酒店便签纸折成纸飞机，“唰”地弹向赵一鸣额头：“不让提？那咱们就给他们播点更爱听的。”
程砚铮推了推眼镜：“什么？”
“周鸿业秘书电脑里的加密文件。”苏砚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段音频的波形图，“昨天在机场，周老头往我手心点了三下摩斯密码——‘小心录音’。合着他早把当年和国外资本的交易录下来了。”
赵一鸣的喉结动了动：“这算……自爆？”
“老周这是把棺材板当投石器使呢。”苏砚笑出小虎牙，“当年他觉得‘自主研发太烧钱’，现在看咱们真要搞出星芒，急得把自己当烟花点了。”
酒店门铃突然炸响。
林疏桐扛着摄像机挤进来，镜头直怼程砚铮：“程首席，您对《科技锁：谁在定义未来科技的边界？》这篇报道有什么看法？”
苏砚探身看她电脑——头版头条配着“黑曜石”协议草案截图，评论区已经炸成烟花：“原来我们不是造不出来，是被人拿专利大棒敲断了手！”“建议把协议打印出来当防狼喷雾！”
“您这是提前掀桌角啊。”程砚铮扫了眼实时热搜，“#技术锁原来是技术锁喉#已经冲到第三了。”
林疏桐把摄像机往沙发上一扔：“我在直播间说‘明天听证会，程氏要带大家看场拆锁表演’，现在直播间预约人数破两百万。”她突然压低声音，“韩明哲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他会以‘个人身份’列席。”
韩明哲是世界半导体协会理事，明面上是联盟派，私下里父亲是当年“星芒一代”研发团队的老工程师。
苏砚摸出兜里的润喉糖——这是程砚铮每天偷偷塞她工位的，现在被她攥得温热：“他要反水？”
“反的不是水，是当年被联盟碾碎的芯片梦。”林疏桐看了眼表，“还有三小时听证会，我去直播间预热，你们准备好——”她指了指程砚铮的西装，“把最上面那颗纽扣松一颗，显得像要掀桌的人。”
程砚铮低头摸了摸纽扣：“我爸说，谈技术要像焊芯片，每颗纽扣都是焊点。”
“您爸要是在这儿，肯定说‘焊点太密容易短路’。”苏砚踮脚帮他解开最上面那颗，指尖蹭过他锁骨，“现在这样——像要掀桌的科技钢铁侠。”
听证会现场的镁光灯比苏砚想象中更刺眼。
联盟代表们西装革履坐在长桌后，中间的电子屏上打着“全球芯片供应链安全”的标题，像块镶金边的墓碑。
程砚铮走上台时，激光笔在桌面敲出“哒哒”声——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
苏砚在台下用鞋尖轻轻踢他小腿，摩斯密码：“稳住。”
他低头看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程氏科技，程砚铮。”他声音像淬过冰的钢，“我们只有五分钟，所以直接上干货。”
电子屏切换成音频播放界面。
“老周，程家那小子非要搞自主研发，您得劝劝。”
“他懂什么？现在买国外技术多省事，等咱们把钱赚够了，再……”
“再把团队挖到硅谷？我听说他们实验室的小赵，女朋友在波士顿读博？”
现场倒吸冷气的声音比空调风声还响。
联盟首席代表的脸瞬间白过桌布：“这是断章取义！”
“断的是你们给中国科技画的章。”程砚铮调出当年“星芒一代”研发日志，“2010年，程氏投入20亿研发芯片，同年有七名核心工程师收到‘海外高薪邀请’；2012年，我们刚突破5纳米制程，合作的光刻机供应商突然‘技术故障’——这些，都是《技术锁》的‘安全条款’？”
他敲了敲激光笔：“你们想让我们相信自己不够聪明，但我们只是被蒙住了眼睛。”
联盟代表拍桌：“那你们的‘星芒芯片’怎么解释？来源不明！”
苏砚从手包里摸出个银色U盘，“咔”地插进主控电脑。
技术演进图谱像星河般在屏幕上铺开：“这是‘曙光γ计划’20年技术迭代记录——从基础材料到封装工艺，每一步都有程氏实验室的签章。”她点击下一张，“这是‘光之眼’监控系统的漏洞报告，它如何绕过各国审查，把我们的研发数据实时传到硅谷服务器。”
她转身看向代表席，笑意在眼角漾开：“需要我详细解释……你们是怎么当‘技术小偷’的吗？”
“不用了。”
所有人转头。
韩明哲站在门口，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枚半导体协会徽章。
他走到程砚铮身边，声音比刚才更沉：“我有补充——联盟正在推动将《技术锁》协议纳入世界贸易组织框架。这不是技术标准，是用专利当刀，割发展中国家的科技主权。”
会议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谁先鼓了掌。
接着是林疏桐的摄像机镜头，是后排举着手机直播的记者，是那些被联盟压了十年的小国代表。
联盟首席代表扯了扯领带：“经紧急磋商，联盟决定撤销对‘星芒芯片’的出口禁令。程氏科技……获得观察员席位。”
散场时，程砚铮的手机震了又震。
苏砚凑过去看，是国内团队发来的消息：“周老带着航天所退休工程师来实验室了，说要‘给星芒当护工’。”
她撞了撞他肩膀：“老周这是要从‘扯后腿’变‘架梯子’？”
程砚铮把工牌从衬衫口袋里掏出来，工牌背面的小字在灯光下发亮。
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像当年实验室里焊芯片的烙铁：“刚才韩明哲说，很多被压着的企业想联合。”
“联合？”
“建个自己的联盟。”他低头看她，最上面那颗纽扣不知何时又被扣上了，“专门给想自己造芯片的人，撑把伞。”
苏砚笑了。
她摸出兜里的摩尔斯解码器，在他手心轻轻点了三下——这次不是“小心”，是“好啊”。
窗外的日内瓦湖泛着波光，像极了实验室里，星芒芯片第一次点亮时，那些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