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仙鼎的混沌光晕，在狂暴的能量风暴面前，也显得有些黯淡吃力。前方那片绵延不知多少万里的、由紫黑色雷电与赤红炎流交织成的毁灭潮汐，如同苏醒的星空巨兽，正以吞没一切之势缓缓迫近。仙鼎的防护阵法发出轻微的嗡鸣，能量消耗急剧攀升。
“绕不过去了。”瞳潼盯着光幕，紫眸中银光急速闪烁，“这片风暴区域太大，强行穿过风险极高。左翼和右翼的空间结构都已被风暴余波撕扯得极其脆弱，存在大量隐性的空间裂缝。”
林帆的先天之眼透过仙鼎护罩，观测着那毁天灭地的景象，眉头紧锁。他指向风暴边缘，一块如同漂浮大陆般巨大、在能量乱流冲击下缓缓旋转的星辰残骸：“去那里暂避。那块星骸体积足够大，结构看起来相对致密，或许能抵挡风暴边缘的余波。”
没有更好的选择。仙鼎在瞳潼的精细操控下，如同逆流而上的游鱼，险之又险地擦过几道激射而来的赤红炎流，一头扎进了那块巨大星骸阴影笼罩的范围。
进入星骸阴影的瞬间，外界的狂暴能量与刺目光芒顿时减弱了大半，只剩下沉闷的、仿佛来自极远处的隆隆震响。星骸本身似乎蕴含着某种削弱能量冲击的特性，或者说，它那经历过毁灭的躯体，早已习惯了这种程度的摧残。
仙鼎降低速度，如同谨慎的探路者，沿着星骸表面崎岖不平、布满巨大沟壑与撞击坑的“地面”缓缓飞行。这里没有大气，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寂静与冰冷。地面呈现出一种黯淡的金属与岩石混合的色泽，许多地方覆盖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宇宙尘埃。
“找一处相对稳固的凹陷或裂缝，将仙鼎部分隐藏进去。”林帆吩咐道。
很快，瞳潼发现了一处如同峡谷般的巨大裂缝入口。裂缝向内延伸，深处黑暗，但空间足够容纳仙鼎。仙鼎悄无声息地滑入裂缝，最终停泊在一片相对开阔的、由山岩构成的天然“港湾”中。鼎身光芒收敛到最低，仅维持着基础的内循环与探测。
外界风暴的咆哮声被厚厚的岩层进一步隔绝，只剩下微弱如背景噪音般的震动。
暂时安全了。
“风暴预计会持续多久？”洛清雪问道，冰眸扫过光幕上依然在剧烈波动的外部能量读数。
“按照目前的能量释放规模和衰减趋势推算，完全过去至少需要三天。”沐清溪调出仙鼎沿途记录的数据模型，给出了初步判断，“这段时间，我们只能在此等待。”
“干等着多没意思！”敖莹第一个跳起来，龙眸在略显昏暗的鼎内空间里闪闪发亮，“这么大一块星骸，说不定里面藏着什么好东西呢！咱们来都来了，不探索一下？”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瞳潼的无声支持——她紫眸中的银光已经投向裂缝深处，显然对这片未知的空间结构很感兴趣。苏妲也微微颔首：“此地虽荒凉死寂，但能在这等规模的能量风暴边缘留存，其内部或许真有特殊之处。谨慎探索，或许能有收获。”
林帆想了想，点头同意：“也好。仙鼎隐匿于此，轻易不会被发现。我们分成两组，一组留守警戒，一组外出探索。轮流进行。”
最终决定，第一轮由林帆、瞳潼、敖莹组成探索队，外出侦察附近区域并搜寻有价值之物。洛清雪、沐清溪、苏妲留守仙鼎，负责监控外界风暴变化、维持仙鼎隐匿状态，并准备随时接应。
“你们三个小心。”沐清溪将几枚她新近炼制的、兼具示警与短暂防护功能的阵符递给林帆，“若有异常，立刻激发，我们会马上知道。”
洛清雪则将一道凝练的剑意符箓交给林帆：“可挡炼虚中期一击，或为我指引方向。”
苏妲则取出一小瓶散发着宁神清香的粉末：“此乃‘定神香灰’，若遇迷惑心神的环境或能量，可撒出少许，有清明之效。”
林帆一一收好，笑道：“放心，就在附近转转，不走远。真有麻烦，跑回来还是很快的。”
仙鼎的光门开启，三人鱼贯而出。
星骸内部没有光源，但对他们这等修为而言，黑暗并非障碍。林帆的先天之眼在黑暗中视物如白昼，甚至能看透一些岩石的浅表结构。瞳潼的空间感知则能勾勒出更精确的三维地形。敖莹指尖跃动着一小团柔和的金色龙炎，既是照明，也方便她观察感兴趣的东西。
裂缝内比想象中要深邃复杂得多。他们沿着天然形成的甬道前行，脚下是坚硬冰冷的岩石，偶尔能踩到一些松软的尘埃。岩壁粗糙，布满了岁月和撞击留下的痕迹。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的甬道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如同溶洞般的天然空洞。空洞的岩壁上，镶嵌着无数点点的、散发着微弱蓝紫色荧光的结晶！光芒虽然暗淡，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却如同夏夜的萤火虫群，静谧而美丽。
“哇！好漂亮！”敖莹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凑到岩壁前，仔细看着那些结晶。结晶形态不规则，大的有拳头大小，小的如米粒，内部仿佛有星云在缓缓流转，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空间波动。
“这是……‘虚空结晶’？”紧随其后的瞳潼紫眸一亮，难得地主动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讶异，“一种只在高强度空间乱流区域或古老星辰核心才可能少量形成的稀有矿物。对空间属性的法宝炼制或某些特殊空间阵法的构建有奇效。品质似乎……很不错。”
林帆也走了过来，用指尖触碰一块较大的结晶，感受到其中稳定的空间之力：“确实是个意外发现。看来这块星骸当年毁灭时，内部受到了极强的空间力量冲击，才孕育出了这些东西。”
“那还等什么？挖呀！”敖莹已经迫不及待地取出了工具——一柄小巧却异常锋利的龙牙匕首。
“小心点，别破坏了结晶的完整性，也注意岩壁结构，别引发塌方。”林帆叮嘱一句，自己也动手采集起来。他的手法更直接，蕴含太极之力的指尖拂过岩壁，结晶便如同成熟的果实般自然脱落，收入储物戒中。
瞳潼没有动手采集，而是将感知扩散开去，警戒着周围环境，同时也在仔细感应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试图分析出这些虚空结晶的形成机理与分布规律。
很快，林帆和敖莹就采集了数十块品质上佳的虚空结晶。敖莹对那些内部星云流转特别清晰、光芒也更亮的结晶尤其喜爱，专门挑出来放在一个单独的锦囊里，时不时拿出来对着龙炎的光芒照一下，发出满足的叹息。
“莹姐姐似乎对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格外偏爱？”苏妲的声音通过通讯符传来，她留守仙鼎，但也能通过共享的感知画面看到这边的情况。
“那当然！”敖莹一边小心地撬下一块巴掌大、内部仿佛有银河旋涡的结晶，一边理所当然地说，“我们龙族天生就喜欢收集珍宝亮晶晶的东西！这是刻在血脉里的爱好！我龙宫里……呃，我是说，万龙渊里，就有好多祖父和历代先祖收集的宝贝，那才叫璀璨夺目呢！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开开眼界！”她语气热络，显然已经把苏妲当成了可以分享宝藏趣事的朋友。
苏妲在仙鼎内莞尔一笑，声音温婉：“龙族收藏，定非凡品，令人向往。不过在我们青丘，评判一件物品是否珍贵美丽，除了其本身材质与光华，更看重其是否蕴含纯净的自然灵机，或其形态是否暗合天地至理。比如眼前这些虚空结晶，其内部星云流转之态，便隐隐契合某种空间韵律，在我看来，亦是难得的艺术品。”
“对对对！苏妲妹妹你说得真好！”敖莹眼睛更亮了，“不光要亮，还要有内涵！就像这块，你看它里面的光，像不像一只小蝴蝶在飞？”
两个女孩隔着通讯符，竟就着结晶的美丽聊了起来，一个热情直率，一个优雅知性，倒也颇为投契。
林帆在一旁听着，摇头失笑，手下动作不停。瞳潼则依旧专注于她的空间分析，仿佛对女孩们的聊天毫无兴趣。
采集工作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这个空洞里的高品质虚空结晶已被收取大半。林帆估摸着差不多了，正准备招呼两人返回，目光忽然被空洞深处、一堆坍塌的乱石缝隙中露出的一角吸引。
那似乎不是天然岩石，颜色更深，质地也更细腻。
他走过去，拂开表面的碎石尘埃，露出一块约莫桌面大小、边缘参差不齐的黑色石板。石板材质非金非玉，入手冰凉沉重，表面粗糙，似乎经历了极其严重的侵蚀，但依稀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刻痕。
林帆心中一动，运起目力仔细观瞧。刻痕太模糊了，大部分已经和石板的磨损融为一体，只有中央区域，似乎残留着半个极其古怪的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难以形容，既非文字，也非寻常的符文或图腾。它由一些弯曲断续的线条构成，线条本身似乎蕴含着某种极其古老、极其晦涩的意念，但残缺得太厉害，完全无法辨识其含义。而且，这印记的风格，与林帆所知的任何已知文明——无论是天罡、天妖，还是从古籍中了解到的只言片语的其他星海文明——都截然不同。
“发现什么了？”瞳潼察觉到他的停顿，闪身过来。
林帆指着那半个印记：“看看这个，认识吗？”
瞳潼蹲下身，紫眸中银光浓郁，仔细扫描了片刻，摇头：“从未见过。结构不符合已知的任何空间符文或能量回路基础。材质……也无法分析，似乎掺杂了多种未知元素，且经历了某种超高强度的能量冲击，内部结构完全结晶化、混乱化了。”
敖莹也凑过来看了看，挠挠头：“像个摔烂的鬼画符……没什么灵气波动啊。”
林帆沉吟片刻，取出一块空白的玉简，将这块残碑的影像，尤其是那半个模糊印记，完完整整地拓印下来。然后，他又仔细检查了残碑周围，除了更多破碎的同类石板碎块，再无其他发现。
“把这块残碑也收起来吧，虽然看不出名堂，但材质特殊，或许以后有用。”林帆说道，挥手将整块残碑收起。
他们没有在此地过多停留。采集到的虚空结晶已经是不错的收获，至于这块神秘的残碑，只是探索过程中的一个小小插曲，一个暂时无法解开的谜团。
三人按原路返回，与仙鼎内的洛清雪等人汇合。
“风暴势头未减，反而有加强趋势。”洛清雪第一句话就让众人心中一凛，“我们可能需要在这里待更久。”
沐清溪展示了更详细的数据模型：“至少五天。而且，风暴核心似乎在缓慢移动，不排除其路径会擦过这片星骸区域。我们需要做好仙鼎承受更大冲击的准备。”
苏妲则将敖莹特别挑选出的几块最纯净美丽的虚空结晶递还给她，微笑道：“莹姐姐眼光很好，这几块结晶内的空间韵律最为完整平和，若日后炼制空间饰品，效果最佳。”
敖莹欢喜地接过，对苏妲的好感又增几分。
林帆将采集到的大部分虚空结晶交给沐清溪清点收好，又将那块黑色残碑取出，给留守的三人看，并说明了发现经过。
洛清雪仔细感应残碑，冰眸中也浮现疑惑：“确非凡物，但气息完全内敛死寂，这印记……闻所未闻。”
沐清溪尝试用几种常规的鉴定术法检测，皆无反应。
苏妲指尖轻触残碑表面，眉心狐印微闪，片刻后也摇头：“其中并无灵性残留，只有一种……极其古老的‘空白’与‘终结’之感。仿佛它所代表的一切，早已被时光与劫难彻底抹去。”
讨论无果，林帆便将残碑单独收起，留待日后。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应对这场不知何时才能平息的风暴。
探索暂时停止，众人轮流值守，大部分时间在仙鼎内调息，适应这乱星海深处混乱的法则环境，消化之前的收获与见闻。
星骸之外，紫黑色的能量风暴依旧在无情地咆哮、蔓延，仿佛要将这片星空彻底清洗。而在风暴的阴影之下，仙鼎如同蛰伏的种子，静静藏匿于古老星骸的裂缝深处。
仙鼎脱离星骸，风暴已过，继续向推测节点航行。
乱星海的混乱毫无规律。前一刻还是相对平稳的残骸带，下一刻，仙鼎猛地一震，仿佛撞入无形粘稠的水中。
光幕外的景象骤然扭曲。星辰的方位变得模糊、重叠、闪烁不定。仙鼎本身传来不规则的颠簸感，时而向前猛冲，时而又像被无形之手向后拉扯。鼎内的光线明暗快速交替，时间感变得错乱——有人觉得刚过一瞬，有人却觉得已过去许久。
仙鼎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长吟，鼎身所有道纹同时亮起！它不再随波逐流，而是如同离弦之箭，沿着瞳潼以空间感知“勾勒”出的、一条极其细微且不断变幻的“缝隙”，朝着那个看不见的节律核心冲去！
途中，数次与巨大的时空褶皱擦肩而过，几乎被卷入永恒的放逐；数次方向感彻底丧失，仿佛在无限循环中打转。全靠瞳潼毫不动摇的指引，林帆精准的能量配合，以及其他人死死稳住鼎内环境与自身心神，才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绝境。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刹那。
“啵——”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仙鼎猛地一轻，所有颠簸与扭曲感瞬间消失。外界重新恢复为虽然混乱但至少稳定的星空景象——他们已置身于一片相对平静的破碎星环带中。
回头望去，后方那片区域依旧光影扭曲，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搅乱，看不见任何异常，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仙鼎缓缓停下，鼎内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瞳潼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晃了晃，被旁边的苏妲扶住。
林帆收回手掌，掌心微微发烫，他看向瞳潼，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丫头。没你，咱们今天就得在里面打转到天荒地老了。”
洛清雪冰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递给瞳潼一枚恢复神识的丹药。沐清溪长舒一口气，开始检查仙鼎损耗。敖莹则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吓死龙了……刚才好像看见我龙蛋时候的样子了……”
短暂休整后，仙鼎再次启程。穿过那片破碎星环，前方星图标注的“寂灭星渊”边缘，已然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