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也不明白体内这股汹涌的困意从何而来。
就好像他的身体在叫嚣让他尽快进入睡眠状态，修复看似完好无损，实际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
沈霖爱睡觉也是因为这个？
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林亦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投向其他地方。
他缓慢眨动眼睛，看着沈霖走到齐黎身旁查看他的伤势。
他在想群星会究竟对沈霖做了什么，这次又为什么会封锁他的异能。
米蕾娜出事的那刻沈霖又是否因无法救出米蕾娜而陷入自责的痛苦。
林亦迟滞的大脑缓缓转动，沈霖他现在在强忍痛苦吗？
忽然，有什么在林亦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没能被抓住。
“我去周围看看，”沈霖起身，环顾四周，他们此时正暴露在森林中央，随时有可能遭遇危险。
“这里并不安全。”
“我和你一起。”从小经历各种训练，除去因异能枯竭感到的不适，范绫的状态还算不错。
她张口，嘴角溢出缕缕白雾，“一个人行动很危险。”
扫视一圈病残人士，徐哥挠头，放弃和他们一起巡查的念头。
“你们小心点。”
远离众人，扭曲变形的树影笼罩在两人身上，沈霖小心翼翼观察四周环境，他正试图寻找能够躲避的地洞。
范绫跟在他身旁，抬头打量着周围参天巨树，“沈霖，你无法动用异能和群星会有关？”
早在之前范绫就想询问这件事，她很清楚林亦和沈霖之间有什么在瞒着她。
而这件事老师们也十分清楚。
一般情况下，范绫不会太深究每个人想要隐瞒的秘密，但现在显然不是装聋作哑的时候。
沈霖脚步不停，他坦诚道，“嗯，早在基础班考核前我的大脑就被群星会动了手脚。”
正准备用各种理由说服沈霖告诉她真相，听到沈霖自言自语般的低喃声，范绫没有开口。
“我并不清楚他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但曾经他们曾操控我动用异能预知未来。”沈霖垂眸笑道。
范绫惊诧，“操控？”
“嗯，操控，”沈霖眼神放空，无光的黑瞳空洞无神，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很奇妙的感觉。”
“我的异能好像不再属于自己，我的大脑也不再属于自己，绝望的画面不断涌入脑内，而我却无法控制这一切。”
“或许早在那时我便已经不再是我。”
范绫想安慰眼前已经快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少年。
但沈霖脸上始终带着笑，没有展露出任何负面的情绪。
这让她无从下手。
沈霖摇摇欲坠的伪装仿佛随时会崩塌，暴露他真实的内里。
那会是什么模样？范绫不敢细思。
看似不堪一击的少年似乎永远在承受着他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所以在他们关系更亲密一点后，他会愿意告诉他们他内心的痛苦吗？
希望可以吧。
“你就是你，”范绫忽然想念起祁南，如果他在这里，或许能更好地安抚沈霖的情绪。
她学着祁南的口吻调笑道，“除了你，我想应该也没有人能让林亦和铭瑄那两个小子乖乖听话。”
沈霖目光顿在不远处，他看到了似是被恶魔遗弃的空旷部落，仿佛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安全地。
“那还真是荣幸。”
见沈霖周身弥漫的阴郁感消散，范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戒备着上前探查。
空无一魔的部落中只剩下造型诡异，由骨头和石头堆建而成的巢穴，以及满地腐烂的血肉。
像是被什么大型野兽侵袭过后的场景。
“我想我应该知道了为什么没有恶魔追击我们的原因了。”沈霖蹲下身，抚摸一处坍塌的巢穴。
“它们或许并未发现林亦他们人类的身份。”
长时间躲藏在废弃物堆里，就算是沈霖他们，看到孟落等人的第一眼也以为林亦是捡回了什么恶魔尸体。
他们全身上下都黏着要落不落的腐烂肉块。
“低级恶魔对它们而言是可以随意踩踏的蝼蚁，它们会因林亦对他们的伤害感到愤怒，却不会特意大费周章地喊魔追捕我们。”
“在它们看来，林亦他们这群低级恶魔的结局只有一个。”
沈霖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成为它们的养料，亦或是成为它们的建筑材料。”
这同样也是范绫的猜想，但她仍没有放松警惕。
彻彻底底检查一遍，没有发现恶魔存在的迹象，范绫和沈霖重回其他人身边，将他们带到这处废弃的部落。
“不出意外的话在救援队出现前，我们应该都会待在这里。”
这处部落距离王城并不算远，但却是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
部落角落有一处由骸骨和石块砌成的圆形“矮房”，三面封闭，只有正前方的大洞透进一片寒风。
找到一块宽大的骨头充当大门，祁南拍了下手，硬是挤出一缕火苗点燃散落在地的树枝。
围坐在火堆旁，暖橙色的火光像是一种信号，安全的信号。
每个人体内的疲惫瞬间席卷全身，就连沈霖都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沈霖始终守在齐黎身旁，他很清楚这样的安宁只是一时的，他们没有太多时间享受这样的安宁。
齐黎快死了。
抱着双膝靠在墙角，沈霖闭上眼睛，“看”着莱亚一点点引诱海诺娜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齐黎还能坚持多久？”
沈霖睁开眼，有些意外第一个问他这个问题的会是孟落。
高大的男人缩在角落，全然不见以往的散漫。
“我不清楚，”沈霖整张脸埋进双膝间，闷声闷气，“或许不剩多久了。”
孟落喘了口气，或许是因烦躁，态度有些恶劣，“你的异能能看到群星会现在在哪吗？”
显然，他想到了路雅心。
沈霖摇头，头埋得更深，声音听上去仿佛带上了哭腔。
“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