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智缓缓睁开双眼。
意识回归，四周是无穷无尽的蓝色数据流，脚下是透明的地板，代码如星河般流淌。
模拟宇宙。
他第一时间再次动用风后奇门为自己占卜。
卦象依旧是“大吉”。
楚智彻底明白了。
所谓的“大吉”，指的不是逃出黑塔的陷阱，而是这陷阱本身。
真正的机缘，就在这模拟宇宙之中。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无数大小不一的气泡在数据之海中沉浮。
楚智伸出手，触碰了一个最近的气泡。
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紧接着，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脑海。
那是一个星球的片段，记录着一种奇特晶体生物的诞生与毁灭。从它们如何凝聚能量，到如何繁衍，再到最后因母星枯竭而集体化为宇宙尘埃，一切都被清晰地记录着。
楚智心中一动，又接连触碰了几个气泡。
有的是某个文明关于“存护”的古老神话，有的是一颗濒死恒星在“毁灭”前的最后哀嚎，还有的，是一段关于“智识”命途行者的研究日志。
原来如此。
这些气泡，都是模拟宇宙截取宇宙中真实或虚构的事件，构筑成的一个个世界碎片。
黑塔利用它们来研究命途，推演星神的轨迹。
这里，就是一个包罗万象的知识宝库。
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银狼和艾丝妲。
楚智闭上双眼，再次运转风后奇门。
这一次，他卜算的不是吉凶，而是方位。
“艾丝妲，离我最近的同伴，在何处？”
嗡。
无数因果线在内景中交错，最终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楚智开始在这片数据之海中穿行，寻找任何可能与她们有关的线索。
很快，他在一个格外巨大的气泡世界前停下了脚步。
这个气泡呈现出柔和的蓝色，内部隐约可见高楼大厦与川流不息的人群，与其他气泡中光怪陆离的景象截然不同。
同时，卦象也指向了这个气泡。
他没有犹豫，一步跨入其中。
下一秒，喧嚣的人声扑面而来。
楚智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上，四周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人们穿着各色服饰，脸上挂着满足而幸福的笑容，谈论着最新的游戏、最火的剧集。
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那么美好。
楚智眉头微皱，他能感觉到，这些“人”有着真实的意识波动，不像是设定好的AI。
楚智想到了被黑塔送入模拟宇宙中的那百亿湛蓝星人。
走到路边，楚智拦住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开口问道：
“你好，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银色头发，打扮很酷的女孩，还有一个粉色长发很有礼貌的女孩？”
那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
“朋友，我没见过你说的那两人，如果是你朋友的话可以去找附近的智械警察，他们联通了数据库，可以帮你找到你的朋友。”
“谢谢，对了，你知道湛蓝星吗？”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不过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说完，年轻人便不再理会楚智，兴奋地朝着广场方向跑去，口中还念念有词。
“这一次我一定能得到黑塔女神的注视！”
楚智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动。
他又和其他一些人交流，这些人对湛蓝星都表示有些印象却又想不起来。
不过楚智已经肯定，这些人应该就是湛蓝星的本地人，不过现在他们都被黑塔洗脑成为了模拟宇宙中的npc。
一想到银狼和艾丝妲也在这里，楚智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自己之所以能保持清醒，恐怕完全是因为系统的存在。
他的系统源自先天不灭灵光，模拟宇宙的数据同化对他根本无效。
可银狼和艾丝妲不一样，她们没有这种保护。
时间拖得越久，她们的意识被侵蚀得就越深，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立刻找到她们！
楚智再度使用风后奇门，身形一闪，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他很快来到了一座耸入云端的巨大了望台。
了望台的顶端唯有一架巨大的天文望远镜，艾丝妲正趴望远镜上，痴痴地望着遥远光年的星辰。
她沉浸在这种极致的、纯粹的自然之美中，无法自拔。
“艾丝妲！”
楚智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敲击在她的意识深处。
艾丝妲不为所动。
楚智想了想道：“黑塔来了。”
艾丝妲的身体猛地一颤，迷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又被数据洪流所淹没。
“别……别打扰我……这里的星空，太完美了……”
“醒醒！”
楚智加重了语气。
“这片虚假的星空有什么好看的，你难道不想去看真实的星空吗？”
“真实的星空……”
这一个词，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被尘封的记忆。
艾丝妲眼中的痴迷渐渐消失，属于她自己的神采一点点回归。
她猛地回头，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楚智，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恐惧。
“楚智？我……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
“长话短说，我们被黑塔困在了模拟宇宙里。”
楚智言简意赅地解释道，“还有银狼也在这里，我们必须马上找到她。”
提到银狼，艾丝妲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对！那个银头发的女孩！我记得……她好像对黑塔女神的解谜游戏很感兴趣，说要去破解核心代码！”
两人立刻动身，朝着年轻人所说的中心广场赶去。
广场中央，果然有一个巨大的数据魔方在缓缓旋转，周围聚集了许多人，而一个银色短发的身影正盘腿坐在魔方前，双手在虚拟键盘上敲得飞快。
“银狼！”
楚智和艾丝妲快步上前。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的瞬间，那个“银狼”的身影突然停下了动作。
她回过头，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像一个精致的人偶。
紧接着，她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化作无数像素方块，一个属于银狼本人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响起。
“哟，动作够慢的啊，小老板。”
“黑塔这老女人的模拟宇宙漏洞百出，还想困住我？早八百年就溜了。”
“我用‘以太编辑’在核心数据流里给你留了条后门，能不能找到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别在里面迷路，不然你的身体可就要被那帮研究员切片了。”
话音落下，“银狼”的假身彻底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串闪烁的、指向数据海洋深处的代码坐标。
……
与此同时，外界。
黑塔空间站，主控舱段，特殊观察室内。
黑塔的人偶形态正端着一杯咖啡，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巨大的维生舱。
维生舱内，楚智的身体正静静地悬浮在淡蓝色的营养液中，身上连接着上百个精密的监测探头。
“报告，黑塔女士。”
一名科员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目标身体数据已完成初步扫描。”
“念。”黑塔抿了口咖啡，头也不抬。
“生命体征平稳，能量循环效率为标准值的一点二倍。神经反应速度、细胞活性，均在合成人士兵的正常范畴内波动，没有发现明显的改造痕迹……”
科员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
“但是，我们在目标的骨骼密度与肌肉纤维韧性上，检测到了极端的异常值。”
“哦？”
黑塔终于放下咖啡杯，将目光投向了屏幕上那条陡峭到堪称异常的数据曲线。
“目标的骨骼密度，是同形态丰饶民的三倍。肌肉纤维在保持活性的前提下，其坚韧程度已经堪比某些丰饶种族，却并未检测到丰饶命途的迹象。”
科员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
“这……这根本不像是通过基因技术或者纳米机械能达到的强化。数据模型显示，这种强化更像是……更像是用无法想象的巨力，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进行亿万次的锻打，强行将物质压缩到了物理极限。”
“锻打？”
黑塔的人偶歪了歪头，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她想起了楚智在雅利洛六号时的各种表现，其中惊人的肉体强度的确不符合合成人士兵的技术。
“这可不是银河主流的技术路线。”
黑塔人偶伸出手指，轻轻敲击着维生舱的玻璃外壁，目光仿佛要穿透楚智的血肉，直抵灵魂深处。
“真是有趣的实验品。”
“难道说，宇宙中又诞生了新的‘天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