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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噼啪爆响,火星窜入墨色天穹,转瞬即逝。李铮手中那卷暗金敕令沉甸甸的,仿佛浸透了无数亡魂的怨毒,寒意顺着铁甲手套直透骨髓。单于的目光穿透了这沉沉夜幕,冰冷地钉在他的背上。演武?试骑射?演搏杀?用这群刚刚放下牧鞭、连武器都握不稳的奴隶,去硬撼王庭最凶名赫赫的血狼骑?这根本不是演武,是屠杀,是单于用血与火铸就的砧板,要将他这个新晋的“天狼神将”连同他仓促拼凑的“虎狼之师”一起,狠狠锻打——要么成器,要么成灰!

他缓缓转身,青铜面甲在跃动的火光下流淌着冰冷金属的质感。狼首金刀依旧斜指苍穹,刀锋上跳跃的火光,如同冻结的鲜血。他的目光扫过下方死寂的营地。

巴特尔脸上的横肉还在神经质地抽搐,眼底残留着方才被逼出的疯狂,但更多的是一种沉入深渊的绝望。他身后的队伍,勉强维持着方阵的轮廓,却更像一群被强行钉在原地的惊弓之鸟。皮甲歪斜,铁片叮当作响地胡乱绑缚在要害位置,许多人依旧本能地佝偻着背脊,眼神空洞涣散,握着武器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骨刀、铁剑、甚至还有简陋的木矛,如同烧火棍般戳在冻硬的地上,毫无生气。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血腥、皮革霉味和劣质铁锈混合的浑浊气息,令人窒息。

沉默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李铮的目光在每一个十夫长脸上掠过,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被盯住的十夫长无不身体僵硬,下意识地低下头颅,不敢与那青铜面甲下深不可测的幽暗对视。恐惧在无声中发酵,几乎要将这支队伍彻底压垮。

“巴特尔。”声音从青铜面甲下传出,如同两块生铁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在!神将大人!”巴特尔一个激灵,几乎是扑到篝火前,单膝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小片冻土。

“十夫长以上,过来。”李铮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巴特尔连滚带爬地起身,对着身后那几个同样面如死灰的十夫长厉声吼道:“都聋了吗?滚过来!”他连踢带打,将七八个十夫长驱赶到篝火旁,在李铮面前排成一列。这些人身材或壮硕或精悍,脸上都带着草原风霜刻下的粗粝痕迹,但此刻无一例外地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如同等待屠刀落下的羔羊。

篝火在李铮冰冷的铁甲和面甲上流淌,将他投在地上的巨大阴影扭曲、拉长,如同盘踞的凶兽。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一个十夫长的耳朵里,带着一种解剖猎物般的冷酷精准:

“血狼骑,二十人。甲胄暗褐,绘狼首,狼眼嵌磷石,幽绿。头盔有狼耳,覆面。马,黑身白蹄,高壮,眼亦绿。擅骑射,尤精近身搏杀,配合无间,如臂使指。其马,闻鼓角而不惊,嗅血腥而更狂。”他顿了顿,目光如冰锥,刺向巴特尔,“单于敕令,明日演武。试骑射,演搏杀。我部新卒,以何迎战?以尔等手中这堆破烂?”他的目光扫过十夫长们腰间五花八门的武器,“以尔等脚下这群连站都站不稳的废物?”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沉重的耳光,抽在十夫长们的脸上。巴特尔脸颊的肌肉剧烈抽动,羞愧和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嘶声道:“神将大人!我等…我等愿死战!可…可他们…”他手指颤抖地指向身后的队伍,“连马背都坐不稳!如何骑射?如何搏杀?对上血狼骑…那是送死啊!”

“死?”李铮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层断裂,刺骨的寒意瞬间弥漫开来,“明日演武,胜者生,败者死!这是铁律!尔等与其在此哭嚎送死,不如想想,如何让这群废物…活下来!”他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前排的十夫长窒息,“血狼骑是狼,是虎!尔等身后这些,是什么?是羊?是待宰的猪猡?不!”李铮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决断,“从现在起,他们不是人!他们是石头!是木头!是陷阱!是刺!是埋在土里,等着野狼踩上去,扎穿它脚掌的毒刺!是挂在树上,等着猛虎扑上来,砸碎它脑壳的顽石!”

这番冷酷至极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十夫长浑身剧震,连绝望都似乎被冻结了。巴特尔瞪大眼睛,脸上横肉扭曲,似乎抓到了一根极其危险的救命稻草,嘶哑地问:“神…神将大人…您的意思是…”

“放弃骑射!”李铮的声音如同铁锤砸下,粉碎了草原战士骨子里最根深蒂固的骄傲,“一夜之间,练不出能在马上射中血狼骑的箭手。让他们上马,只会成为血狼骑的活靶子!”

“那…搏杀?”另一个十夫长下意识地接口,声音干涩。

“搏杀,亦非单打独斗!”李铮的目光扫过人群,精准地落在那群拿到弓箭、此刻茫然无措的奴隶兵身上,“弓手何在?”

一阵混乱的推搡和低语后,大约二十来个手持各式简陋短弓、甚至还有猎弓的奴隶兵被推到了篝火前方。他们大多身材瘦削,脸上带着长期饥饿留下的痕迹,握着弓的手同样在颤抖。

李铮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他们身上逡巡。“尔等,过去可曾射中过奔跑的野兔?可曾射落过天上的飞鸟?”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脸上带着雀斑、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鼓起勇气,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回答:“回…回大人…我…我用投石索,打…打过草狐…”

“很好!”李铮的声音竟然罕见地透出一丝赞许,虽然依旧冰冷,“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是弓手。你们是‘投石手’!”他指向营地边缘那些堆积的、用来压帐篷角的鹅卵石,“巴特尔!”

“在!”

“令所有人!收集营地所有拳头大小、边缘锋利的石块!越多越好!堆于此处!”李铮指向篝火旁的空地。

“是!”巴特尔虽不明所以,但神将的命令就是唯一的希望,他立刻咆哮着指挥手下十夫长和奴隶兵冲向营地各处。

命令打破了死寂。营地瞬间陷入另一种混乱的忙碌。奴隶兵们如同被鞭子抽打的蚂蚁,在十夫长的吼骂声中,疯狂地翻找、搬运着大小合适的石块。篝火旁的空地上,石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

李铮的目光转向那些手持骨刀、木矛,甚至只是削尖木棍的奴隶兵。他们人数最多,占了队伍的大半。他指着石堆,声音如同冰冷的军令:“尔等!五人一伍!十人一什!就近编组!立刻!选出伍长、什长!伍长执刀矛,什长执棍棒!快!”

混乱再次加剧。奴隶兵们互相推搡、低吼、甚至因抢夺稍好点的武器而爆发小规模扭打。但在巴特尔和十夫长们粗暴的拳脚和刀鞘威慑下,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小团体被强行捏合出来。伍长和什长大多是身体相对强壮、或者眼神凶狠些的,他们或握着骨刀,或攥着粗木棍,茫然地站在各自的小队伍前。

“神将大人!编组完毕!”巴特尔气喘吁吁地回来禀报,看着眼前这如同儿戏般的阵列,心头依旧沉甸甸的。

李铮没有理会他,目光落向最后一批人——那些身材最为瘦弱矮小,几乎只分到一块破旧皮甲或铁片护住胸腹,手中武器也是最简陋的骨匕、短木棍的奴隶兵。他们瑟缩在队伍边缘,如同狂风中的枯草。其中,就包括那个一直抱着粗糙骨刀的汉人少年。火光映照下,少年脸色苍白,嘴唇紧抿,身体因寒冷和恐惧微微颤抖,但抱着骨刀的手臂却异常用力,指节死死地扣在粗糙的骨柄上,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尔等!”李铮的声音指向他们,冰冷依旧,却似乎带上了一丝别样的意味,“为‘陷足营’!无需编组!待命!”

陷足营?这古怪的名字让这些最弱小的奴隶兵更加茫然和恐惧。汉人少年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再次落在那篝火旁的身影上。青铜面甲冰冷,狼头金刀沉默,但他似乎捕捉到那眼孔深处一闪而过的、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少年抱着骨刀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巴特尔!”李铮的命令再次响起。

“在!”

“带人,拆掉所有空置的、破损的帐篷!取其木杆、绳索!越多越好!”

“是!”巴特尔虽然满脑子疑问,但执行命令毫不含糊,立刻带人冲向那些被屠杀者遗留下的空帐篷。撕裂帆布、折断木杆的刺耳声音接连响起。

李铮的目光投向营地边缘那片在夜色中轮廓模糊的稀疏矮树林,以及附近几处起伏的土坡和乱石堆。他脑中飞速运转,前世在特种部队接受的丛林与城市近战训练、看过的无数战争史料、人类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原始凶性…种种画面碎片般闪现,被一股冰冷的意志强行糅合、简化、塑形。

“伍长、什长,带你们的人,过来!”李铮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

被点名的伍长、什长们忐忑不安地靠近篝火。李铮弯腰,捡起一根被丢弃在地上的半截帐篷木杆,又随手从旁边的石堆里抓起几块边缘锋利的石头。他走到篝火旁一片相对平整的冻土地面,用木杆的末端在地上用力刻画起来。

线条粗犷而清晰,很快勾勒出一片区域:代表稀疏矮树林的几根竖线,象征土坡的隆起曲线,标注乱石堆的圆圈。接着,他用木杆在代表树林、土坡、乱石堆的边缘,画下一个个密集的小叉,如同布下的尖刺陷阱。

“看这里!”李铮的木杆点在代表乱石堆的区域,“明日演武,若在此处,‘陷足营’!”他的木杆指向那些最弱小的奴隶兵,“尔等任务,只有一个!藏身石隙、土坑!待敌骑冲近,听号令!全力掷出手中石块!砸马腿!砸马眼!砸人!然后,立刻趴伏!无论生死,不准起身!直到下一轮号令!”

他木杆移动,指向那些画在树林和土坡边缘的小叉:“伍长、什长!尔等率众,五人一组,十人一群,各自占据这些位置!依托树木、土坡、乱石!拒马!拒马!不是要你们去砍马!是用你们的命,用你们的身体,给老子顶住!缠住!绊住!哪怕用牙齿咬住马蹄,也不能让血狼骑轻易冲过你们的防线!”

他的木杆最后指向代表树林深处和土坡后方相对空旷的区域,画下几个更大的叉:“‘投石手’!尔等,藏身于此!待血狼骑被‘陷足营’所阻,被伍长什长所缠!听号令!用你们手中的投石索,用你们吃奶的力气,给老子砸!砸最前面的马!砸落单的人!石头,就是你们的箭!射不准,就砸到准为止!石头砸完,捡起地上的棍棒,加入搏杀!”

整个战术简单、粗暴、冷酷到了极点。它完全摒弃了骑兵对抗最核心的机动与冲击,将人当作消耗品,当作路障,当作一次性发射的投石机。它利用地形,将血狼骑引入预设的、狭窄混乱的搏杀场,用人命去填平装备和训练上的天堑!每一个环节,都是用血肉去迟滞、消耗、削弱那恐怖的铁骑洪流!

篝火旁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十夫长、伍长、什长,甚至远处的奴隶兵,都听懂了这残酷的战术。这不再是战斗,这是让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去铺设一条通往地狱的血肉之路!那些被分配到“陷足营”的弱小者,更是面无人色,身体抖如筛糠。

巴特尔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抖动着,眼底的疯狂被一种更深沉的震撼和寒意取代。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最终化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明白了!神将大人!用命填!用血淹!缠死那群狼崽子!”

“不是明白!”李铮的声音如同寒冰炸裂,“是做到!立刻演练!”他手中的狼首金刀猛地指向那片矮树林和土坡区域,“巴特尔!带所有人!移营!按图布阵!熟悉位置!天亮前,每人给老子演练三遍!错一步,斩!”

“是!”巴特尔双目赤红,猛地抽出弯刀,对着天空狂啸,“都他妈听到了!移营!布阵!演练!错一步,老子亲手剁了他!走!”

营地彻底沸腾,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蚁穴。在巴特尔和十夫长们声嘶力竭的咆哮和刀鞘的抽打下,奴隶兵们被驱赶着,扛着木杆、绳索,抱着沉重的石块,跌跌撞撞地冲向那片预定的矮树林和土坡区域。

夜,在绝望的嘶吼、粗重的喘息、石块滚落的闷响和木杆撞击的杂乱声中,被撕扯得支离破碎。

李铮独自立于篝火旁,身影在跃动的火焰下显得愈发孤绝。青铜面甲冰冷地覆盖着他的面容,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他缓缓抬起覆甲的手,并非去触碰面甲,而是轻轻拂过腰侧那柄狼头金刀的刀柄。冰冷的触感透过铁甲手套渗入皮肤,那暗金铸造的狼首,獠牙狰狞,眼窝处的暗红宝石在火光映照下,流转着如凝固血痂般的幽暗光泽。

篝火的暖意似乎无法靠近他分毫,周身弥漫着比草原寒夜更深沉的冷冽。他微微侧首,目光投向南方。越过燃烧的火焰,越过喧嚣混乱的营地,越过眼前这片即将被鲜血浸染的土地,投向那墨色天穹下沉睡的方向——那是汉土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打着旋掠过营地,卷起篝火的灰烬和几片枯草。风声中,似乎夹杂着一声极其微弱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如同幼兽濒死的哀鸣,瞬间就被营地的嘈杂彻底吞没。

李铮的身形,几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覆在刀柄上的手指,指关节因骤然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冰冷的青铜面甲依旧纹丝不动,只有眼孔深处,两点幽光在跳跃的火苗映照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中轰然碎裂,又被更汹涌的、冰冷的黑暗瞬间淹没、冻结,不留一丝痕迹。

他缓缓收回目光,重新投向那片正在布置血肉磨盘的矮树林。高大的身影如同铁铸,只有那柄狼头金刀柄上的血色宝石,在暗影中幽幽地亮着,如同孤狼在无边寒夜里,凝视着自己爪牙上那抹永远无法洗净的猩红。

矮树林边缘,临时搭建的简陋指挥土台旁。汉人少年抱着他那柄粗糙的骨刀,蜷缩在一堆冰冷的乱石后面。他身体因寒冷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牙齿咯咯作响。方才神将大人宣布“陷足营”任务时那冰冷的话语,如同毒蛇般缠绕着他的心脏。躲起来,扔石头,然后趴下…生死由命?他不想死!他还没找到阿姊!那个被掳掠时失散的、唯一还活着的亲人!

一股强烈的尿意袭来,他死死夹紧双腿,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骨刀柄中,粗糙的木刺扎进皮肉也浑然不觉。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目光越过乱石堆,再次投向土台上那个高大的身影。

玄黑铁甲在几支插在地上的火把映照下,反射着幽暗的光。青铜面甲依旧冰冷,如同亘古不变的寒铁。神将大人似乎正侧对着这边,微微仰头,望向…南方?少年顺着那方向看去,只有一片沉沉的黑暗。他不懂。

就在这时,一阵更猛烈的夜风卷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少年猛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缩紧脖子。就在这瞬间,土台上的身影似乎被风拂动了披风下摆,微微侧转了角度。跳跃的火光,极其短暂地、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照亮了那青铜面甲眼孔边缘的缝隙!

少年浑身剧震!

他看到了!

在那冰冷的金属缝隙之后,根本不是什么幽绿如狼的魔瞳!那只是一双…眼睛!一双和他自己一样,属于人类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深处,此刻翻涌着的,并非神将大人平时展现出的那种冻结灵魂的杀意或威严,而是…一种浓烈到化不开的、如同被撕裂的伤口般赤裸裸的痛苦!那痛苦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茫然?甚至是一丝…少年无法理解、却本能感到心口被狠狠揪了一下的…悲恸?

这惊鸿一瞥的发现,如同闪电劈开少年混沌的恐惧!神将大人…他…他也会痛?他也在…害怕?或者…难过?那个冰冷如魔神、挥手间便定下他们血肉生死的天狼神将,面具之下,竟藏着这样的眼神?

“呜…”一声压抑的呜咽再次不受控制地从少年喉咙里挤出,他猛地低下头,将整张脸都埋进冰冷的臂弯和粗糙的骨刀柄里,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但这一次,颤抖中似乎掺杂了某种截然不同的东西。那不再是纯粹的、被碾压的恐惧,而是混杂了巨大的震惊、一丝荒谬的茫然,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同种子般悄然破土而出的…微弱的、复杂的情绪。他死死抱着骨刀,仿佛那是连接着某个巨大谜团的唯一线索,指节因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快!这边!木杆插深!绑紧!对!斜着向外!绊马腿!”巴特尔的吼声已经嘶哑破裂,如同砂纸摩擦。他挥动着弯刀,刀鞘狠狠抽在一个动作稍慢的奴隶兵背上,留下清晰的红痕。

矮树林边缘,一片混乱的工地。奴隶兵们在十夫长的鞭策下,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蚁,用拆下来的帐篷木杆、绳索,还有临时砍伐的树枝,在预定的位置疯狂地搭建着拒马和绊索。木杆被深深钉入冻土,相互交叉捆绑,形成简陋而尖锐的鹿角;绳索在低矮处拉紧,上面甚至胡乱绑缚着从营地垃圾堆里翻出来的破陶片、碎骨片,意图增加杀伤。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的酸臭、新断木头的青涩气息和冻土的腥气。

“陷足营!过来!熟悉你们的坑!”一个十夫长挥舞着棍棒,驱赶着那群最弱小的奴隶兵进入乱石堆区域。他粗暴地指点着:“你!躲这块大石头后面!你!爬进那个土坑!脑袋给老子缩进去!听到号令再冒头扔石头!扔完立刻趴下装死!懂不懂?”

汉人少年被推搡到一个狭窄的石缝前。石缝阴暗潮湿,勉强能容身。他抱着骨刀,蜷缩着身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远处的土台。

土台上,李铮的身影如同凝固的铁塔。他不再关注具体的布设,而是微微垂首,目光落在地面——那里,他用刀尖在冻土上刻下了一个极其简陋的符号。那并非匈奴文字,也不是汉字,更像一个箭头指向南方,旁边刻着几道深深的划痕,如同某种无声的计数,又像某种无法磨灭的烙印。

“投石手!集合!”另一处,临时被提拔为“投石营”头目的雀斑少年,正努力挺直自己瘦弱的胸膛,用变调的嗓音嘶喊着。二十来个投石手聚集在土坡后方相对开阔的背风处。地上堆满了从营地运来的、大小不一的石块。

“听…听我号令!”雀斑少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模仿着神将大人冰冷的语调,“举…举石!瞄…瞄准前面那棵树杈!砸!”他率先奋力掷出手中的石块。石块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斜的弧线,“啪”地砸在距离目标树杈足有一丈远的冻土上,溅起一片土屑。

其他投石手也纷纷投掷。石块乱飞,准头奇差无比,大部分都偏离目标很远,只有零星几块砸中了树干,发出沉闷的响声。沮丧的气氛弥漫开来。

“蠢货!用点力气!腰发力!胳膊甩出去!”一个负责监督的十夫长气急败坏地吼道,上前一脚踹翻了一个动作软绵绵的投石手。

雀斑少年脸上火辣辣的,他咬了咬牙,捡起一块更大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腰身猛地一拧,手臂带着破风声狠狠甩出!

“呜——砰!”

石块带着呼啸,狠狠地砸中了目标树杈旁边一根较细的树枝!咔嚓一声,树枝应声断裂!

“中了!中了!”雀斑少年激动得跳了起来,脸上满是尘土和汗水,眼中却第一次燃起了亮光。

“好!”十夫长也难得地吼了一声,“就这样!练!给老子往死里练!石头管够!”

土坡后,石块的呼啸声和撞击声开始变得密集而有力起来,虽然依旧杂乱,但其中开始透出一股狠劲。

时间在疯狂的演练中飞速流逝。东方的天际,那浓得化不开的墨色边缘,悄然渗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错觉的灰白。如同冰冷的刀锋,缓慢而不可阻挡地割开了夜幕的肌肤。

几乎就在这丝灰白出现的瞬间!

“嗒…嗒…嗒…”

低沉、稳定、带着一种冷酷韵律的马蹄声,如同索命的鼓点,再次敲碎了黎明前最后的死寂!声音来自矮树林外的开阔草场方向!

整个喧闹的营地,如同被瞬间冻结!所有奴隶兵的动作都僵在原地,搬运石块的、捆绑拒马的、练习投掷的…包括土台上刻画的李铮。那冰冷的青铜面甲猛地抬起,两道实质般的寒光刺向马蹄声来处!

巴特尔脸上的疯狂和汗水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惨白,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指节发白。

矮树林边缘,一片死寂,只有夜风刮过树梢的呜咽和奴隶兵们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二十骑,如同二十道从幽冥边界踏出的阴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草场边缘。依旧是暗褐如凝血、绘着狰狞狼首的皮甲,幽绿的磷石狼眼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闪烁着鬼火般的光芒。狼耳状的头盔,覆面下冰冷的唇线。高大健硕、四蹄踏雪的黑色战马,喷吐着粗重的白气,马眼在昏暗的光线下,同样泛着非人的幽绿。

血狼骑!如同昨日重现!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带来敕令,而是带来了…死亡的宣告!

为首者,依旧是阿史那。他那张石刻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越过矮树林边缘那些简陋的拒马和障碍,精准地锁定了土台上的李铮。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他身后,十九名血狼骑同时动作,整齐划一地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人马一体,落地无声。显示出极其可怕的控马能力。

十九匹高大的黑色战马被留在原地,安静地站立着。血狼骑们则从马鞍旁解下武器——并非弯刀,而是一柄柄通体黝黑、明显未开锋的钝刃重剑!剑身厚重,剑格处同样铸有狰狞的狼首浮雕。

阿史那的声音终于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人味,穿透了清晨的寒意:“天狼神将乌维所部,演武!即刻开始!”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紧张得几乎要崩溃的奴隶兵,如同看着一堆待宰的牲畜:“规则:一方尽墨,或主将认输,或日出后一炷香时止!搏杀为主,兵刃钝器,生死…不论!”

“生死不论!”这四个字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每一个奴隶兵的心脏!最后的侥幸彻底破灭!恐惧瞬间化为绝望的洪流,冲垮了不少人的意志。有人腿一软,瘫倒在地。

阿史那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抬头看了一眼东方天际那抹正在缓缓扩散的灰白,如同在确认时辰。然后,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刀锋在黎明前的微光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寒芒!

“锵!”

刀锋并未指向任何人,而是被阿史那高高举起!刀尖指向苍穹!他身后的十九名血狼骑,同时以手中钝刃重剑的剑脊,重重敲击在自己左臂的皮甲护臂之上!

“咚!咚!咚!咚!”

沉重、整齐、带着金属震颤的敲击声,如同催命的战鼓,一声声,狠狠砸在每一个奴隶兵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也砸碎了黎明前最后的宁静!

狼山巨大的轮廓在东方灰白的天幕上,如同蛰伏的巨兽,投下浓重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李铮立于土台之上,狼首金刀不知何时已然出鞘,冰冷的刀锋斜指地面。青铜面甲下,无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只有那柄金刀,狼首眼窝处的暗红宝石,在越来越亮的东方天光映衬下,如同两颗刚刚被点燃、即将焚尽一切的血色星辰!

阿史那高举的弯刀,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铡刀。

十九名血狼骑立于阵前,手中未开锋的钝刃重剑低垂,剑尖斜指地面,剑身黝黑无光,却散发着比开锋利刃更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他们沉默着,如同一排冰冷的墓碑,只有覆面下那冰冷的唇线,和头盔狼耳旁磷石闪烁的幽绿光芒,在灰白的天光下,无声地宣告着毁灭的降临。

李铮的目光扫过自己仓促布下的血肉阵地:歪斜的拒马,散乱的绊索,乱石堆后那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土坡后那些紧握着石块、指节发白的投石手。他猛地吸了一口黎明前冰冷刺骨的空气,那气息带着冻土的腥气和隐约的血腥味,直冲肺腑,化作胸腔中一声炸雷般的咆哮,裹挟着冰冷的铁血意志,轰然炸响在每一个奴隶兵濒临崩溃的耳畔:

“起立——!”

“布阵——!”

“拒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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