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脚步声在洞窟入口处停下，伴随着武器摩擦礁石的细微声响。林凡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顽石枯木，连心跳都几乎停滞。混沌灵力在体内缓慢运转，勉强压制着伤势和那丝蠢蠢欲动的寂灭气息，左手指尖微不可查地扣住了仅存的几枚攻击性符箓——那是他目前能动用的最后底牌。
“血迹是新鲜的，往里延伸……”那个被称为老三的尖锐声音带着一丝贪婪和警惕，“里面说不定真有‘货’。”
“小心点，能从那鬼地方逃出来的，没一个是善茬。”另一个较为沉稳的声音提醒道，但同样透露出跃跃欲试。
两道身影，一高一矮，小心翼翼地弯着腰，堵住了并不宽敞的洞口，阴影将洞内微弱的光线几乎完全遮蔽。他们手中握着闪烁着寒光的鱼叉和分水刺，显然是常年在海上讨生活、兼干些杀人越货勾当的修士，修为不高，约莫在炼气中后期，但对此刻的林凡而言，已是致命的威胁。
高个修士（老三）目光锐利，很快锁定了蜷缩在洞窟深处阴影里的林凡。当他看到林凡那焦黑扭曲、显然报废的右臂，以及苍白如纸、气息奄奄的模样时，眼中的警惕瞬间被浓郁的贪婪取代。
“嘿！果然是个半死的！看这伤势，肯定是从水府里逃出来的肥羊！”老三舔了舔嘴唇，一步步逼近。
矮个修士也松了口气，狞笑着跟上：“算咱们走运！小子，识相点，把身上的储物袋和值钱玩意儿交出来，爷爷们给你个痛快！”
林凡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沾染血污却异常平静的脸。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历经生死后的淡漠，让两个逼近的修士莫名心中一寒。
“我身上……没什么值钱东西。”林凡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只有……催命符。”
话音未落，他左手指尖猛地弹动！
咻！咻！
两张闪烁着雷光的低阶“惊雷符”激射而出，并非射向两人，而是射向他们头顶的礁石洞顶！
轰！咔嚓！
雷光炸裂，碎石簌簌落下！洞窟剧烈摇晃，仿佛随时要坍塌！
“妈的！他敢动手！”老三又惊又怒，没想到这个看似只剩一口气的家伙还敢反抗，而且手段如此刁钻！他们下意识地后退闪避落石，阵型瞬间出现混乱。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林凡动了！
他强提一口混沌灵气，左掌猛地一拍地面，整个人如同鬼魅般贴着地面滑出，目标直指那个矮个修士！他没有选择攻击，而是突围！因为他的状态，根本支撑不起任何缠斗。
“拦住他！”老三怒吼，稳住身形后，鱼叉带着恶风刺向林凡的后心。
矮个修士也反应过来，分水刺直取林凡脖颈。
眼看林凡就要被前后夹击，洞窟外，突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厉喝：
“住手！”
一道湛蓝色的水箭，速度快得惊人，后发先至，“叮”的一声脆响，精准地击打在老三的鱼叉尖端，将其荡开数寸。同时，另一股柔和却坚韧的水流如同绳索，缠向矮个修士的手臂，阻碍了他的攻势。
这突如其来的干预让两名恶修大吃一惊。
林凡也抓住了这千钧一发的机会，身形如同游鱼，险之又险地从两人之间的缝隙中穿了过去，踉跄着冲出了洞窟！
刺眼的阳光让他微微眯眼，他迅速扫视四周——这是一片荒僻的黑色礁石海岸，远处可见模糊的城镇轮廓和桅杆帆影。而在他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手持一柄流转着水光的长剑，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与警惕，正冷冷地看着那两名追出洞窟的恶修。
这女子修为在筑基初期左右，刚才出手精准，显然不是寻常散修。
“哪来的娘们，敢管老子们的闲事！”老三又惊又怒，但看到对方修为不弱，且气质不凡，心中不免有些打鼓。
青衣女子冷哼一声：“光天化日，杀人夺宝，当我‘碧波阁’是摆设吗？”她报出的名号让两名恶修脸色微变。碧波阁是这片海域的一个中型势力，虽不如玄龟岛、海天城官方，但也颇有声望，掌管着附近几个岛屿和码头的秩序。
“碧波阁又怎样？这小子是我们先发现的！”矮个修士色厉内荏地叫道。
“此地已近我碧波阁管辖的‘黑礁角’，此人既在此处，便受我阁规矩庇护。你们，立刻离开！”青衣女子语气不容置疑，手中长剑水光更盛。
两名恶修对视一眼，眼中满是不甘，但权衡利弊，对方修为不弱，又有背景，自己二人未必能讨得好，更何况刚才的动静可能引来更多人。
“哼！算你小子走运！”老三恶狠狠地瞪了林凡一眼，撂下句狠话，与同伴悻悻退去，很快消失在礁石丛中。
危机暂时解除。
林凡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强烈的虚弱感和剧痛再次席卷而来，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那青衣女子这才转过身，仔细打量林凡。当看到他惨烈的伤势，尤其是那条触目惊心的右臂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容。
“阁下……是从碧波水府出来的？”她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探究。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沙哑：“多谢姑娘……援手之恩。”他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这副模样从那个方向而来，明眼人都能猜到。
“举手之劳。”青衣女子微微颔首，“看阁下伤势极重，若不嫌弃，可随我回黑礁角暂做休整。此地虽偏僻，但亦有我碧波阁的医馆，总好过在这荒郊野外等死。”
她的提议看似好心，但林凡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审慎与算计。碧波阁……刚刚经历水府之变，任何一个从里面逃出的人，都可能携带重要的信息或宝物，值得拉拢或探查。
去，可能落入另一个未知的局；不去，以他现在的状态，在这危机四伏的海岸线上，恐怕撑不过半天。
林凡看了一眼女子，又看了一眼远处那隐约的城镇轮廓，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如此……便有劳姑娘了。”
他需要喘息之机，需要了解当前处境，更需要想办法疗伤。这碧波阁，或许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至于其中的风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青衣女子见他答应，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我叫苏婉，是碧波阁在此地的执事。请随我来。”
她上前一步，看似要搀扶，实则带着一丝戒备。林凡也没有拒绝，借助她微弱的支撑，拖着残破的身躯，一步步向着那座名为“黑礁角”的城镇走去。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重伤濒死，一个心思难测。新的风波，似乎正在这看似平静的援手之下，悄然酝酿。而林凡体内那丝寂灭法则，仍在无声无息地侵蚀着他的生机，如同一个隐形的倒计时，催促着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