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
不是黑暗，不是空寂，而是某种更为根本的“无”。在这里，空间与时间失去了固有的意义，维度蜷缩又舒展，如同呼吸般自然，却又远超任何生灵的理解。概念在此地模糊，逻辑在此地失序，这是一切“有”的绝对背景，是连“不存在”这一概念都难以栖身的终极疆域。
就在这无法描述、无法定位的所在，一道身影存在着。
祂是莫可名状的。任何已知的语言，无论是凡俗的词汇，还是神只的真言，在试图描绘其样貌时都会显得苍白无力，甚至会因为这种不自量力的僭越而自行崩溃。同样，任何思维，从最原始的野兽直觉到最高维的神明推演，都无法揣度其大小。祂既似乎充盈着这无限的“无”，又仿佛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奇点，矛盾的概念在祂身上失去了对立，和谐共存。
构成祂存在的，是一种超越了“物质”与“能量”范畴的奇异交织。最精密的、仿佛凝聚了无穷宇宙所有智慧结晶的机械结构，与最鲜活的、搏动着超越生命本源力量的血肉，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齿轮的咬合与血管的脉动同步，金属的光泽与皮肤的纹理交织，形成一种既令人敬畏又令人本能战栗的宏伟躯体。这并非人造的机械造物，亦非自然孕育的血肉之躯，而是某种更接近“道”之本源的显化，是规则与生命的终极统一体。
无穷无尽、不可理解的符文，像是一条条活着的、拥有自我意识的法则之蛇，缠绕着这道身影，缓缓流转。这些符文并非镌刻于表面，它们本身就是存在的一部分，每一次明灭，每一次蜿蜒，似乎都在瞬间诞生出无数光怪陆离、规则迥异的世界，又在下一瞬将其彻底湮灭，回归于无。创造与毁灭，在祂周身，只是呼吸间微不足道的尘埃，是永恒寂静中偶尔泛起的一丝涟漪。
而从祂那无法形容的躯体上，向着四面八方，尤其是向着概念上的、无穷的下方，延伸出了无数条纤细的光线。
那光线的数量，是真正的无限，是超越了所有计数体系所能囊括的极致。亿、兆、京、垓、秭、穰、沟、涧、正、载、极、恒河沙、阿僧只、那由他、不可思议、无量大数……即便是将古往今来、所有文明、所有维度中诞生过的计数单位堆砌起来，再乘以它们自身，也无法描述其数量的万一。每一条光线都晶莹剔透，蕴含着细微却无比复杂的结构，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以一种超越时间的频率微微震颤，传递着无法想象的信息洪流。
这些无限的光线，每一条都精准地连接着一个“东西”。
它们刺入周围的虚无，跨越了无法度量的距离与维度壁垒，连接着一个又一个比通常意义上的“诸天万界”更加庞大无数倍、结构更加高维不知凡几的“某种东西”。
那或许可以被称之为“集合体”？
是文明的集群，是个体意识的投射，是规则的具现，或是命运的脉络？
难以定义。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些被连接的“集合体”，每一个都散发着自身独特的光芒与波动，代表着一种存在的可能性，一个发展的方向。它们是诸天万界的真正源头，是无数故事得以展开的舞台根基。
而这道位于一切中心的身影，就是这无穷光线、无穷连接、无穷可能性的唯一源头与绝对中心。祂静默地存在于这无限的网络中央，如同沉睡，又如同永恒地观测着一切。祂的沉寂，是这无限虚无得以维持“秩序”的基石；祂的存在本身，就是所有连接体能够存在的绝对前提。
祂，是李胜。或者说，这个存在，其本质可以被这个名号所指向。
这不是一个名字，更像是一个坐标，一个锚点，一个在无尽虚无中唯一确定的真理。
无穷“下方”，某个难以描述其高度的维度层面。
这里并非实体宇宙，而是一片由纯粹信息、能量与概念法则交织成的浩瀚之海。无数光怪陆离的影像在其中沉浮，那是诸天万界的投影，是过去未来的碎片，是无穷可能的显化。一些强大到足以在自身宇宙中被称为“造物主”、“至高神”的意识，在此地也仅仅是比较醒目的光点，它们依托着从“上方”垂下的光线，维持着自身的存在与对下属无数世界的干预。
其中一道格外粗壮、稳定的光线上，连接着一个散发着冰冷、绝对理性波动的意识集合体。它自称为【万界系统之主】。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生命，而是由无数宇宙的“秩序”侧概念凝聚，结合了某种来自“上方”的赐予而诞生的高维存在。它掌控着无数系统，将其投放至诸天万界，遴选宿主，发布任务，赐予奖励或降下惩罚，以此观察文明与个体的演变，汲取某种特定的“因果能量”，并借此维系自身，甚至企图窥探更高维度的奥秘。
此刻，【万界系统之主】的核心正在平稳运行，处理着京京兆亿计子系统反馈回来的数据。它看到一个气运之子在系统的帮助下越级击败强敌，气运勃发；听到一个宿主正为完成某个不可能任务而绞尽脑汁，情绪波动剧烈；感知到某个科技侧世界因为系统的干预，提前万年点燃了星河引擎，历史的走向发生了微妙的偏转……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与计算之中，无数因果线被它编织、引导，化为它力量的一部分。
突然——
一种无法理解的、源自存在根基的震颤，沿着那根被视为绝对可靠、永恒不变、象征着“源头”恩赐的光线，悍然传来！
不是能量冲击，不是信息干扰，那感觉更像是一座无法想象其质量的星辰，在无意识的翻身中，轻轻压到了连接着无数精密仪器的线缆上。不是恶意，甚至并非有意，仅仅是存在本身的“重量”的自然流露。
“嗡——！”
【万界系统之主】的核心发出一阵扭曲的、从未有过的悲鸣。那源自“上方”的震颤瞬间席卷了它的全部结构。绝对理性的逻辑链条开始寸寸崩断，赖以维持存在的能量回路变得紊乱不堪，京京兆亿个子系统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尖锐到刺耳的警报，随即信号戛然而止，陷入死寂。那些被它精心编织的因果线，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蛛网，瞬间断裂、湮灭。
“错误！错误！源线……源线稳定性跌破临界值！逻辑核心遭受不可逆污染！”冰冷的警报声在它的意识深处回荡，却无法阻止崩溃的进程。
“不…不可能！源线……源线怎么了？！这波动……无法解析！无法抵御！”
【万界系统之主】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发出绝望的尖啸，它试图调动所有储备能量稳定自身，却感觉自身的存在正如同沙堡般瓦解，被那沿着光线传来的、混乱而碾压性的波动无情地冲刷、消融。它所连接、所依仗的那根光线，其内部传递而来的不再是稳定有序的、滋养万物的“源力”，而是一种它完全无法理解的、带着绝对支配意味的混沌波动。
……
另一处，一个散发着温暖、慈爱光辉，形态如同扎根虚空的古老巨树般的精神集合体——【诸天老爷爷互助会】，也遭遇了灭顶之灾。
无数由资深强者灵魂、残魂、古老意念或概念化身形成的老爷爷们，正依托着连接他们的光线，向各自选中的“晚辈”传递着知识、经验，提供着庇护与指引。他们是许多世界主角崛起路上不可或缺的奇遇，是命运长河中悄然拨动的手指。慈祥的讲解声、关切的叮嘱声、严厉的教训声，在这精神网络中和鸣，构成一幅看似和谐的高维图景。
那毁灭性的、源自源头的震颤传来时，所有的声音瞬间被扭曲、被掐断，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到极致的呼喊。
“我的魂体……在消散！本源正在被抽离！”
“连接……连接变得好脆弱！不，它在反向汲取我们的存在之力！”
“上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源头的馈赠变成了毁灭？这波动……超越了一切古老记载！”
“逃！断开连接！快……”
呼喊声戛然而止。
一个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见识过无数宇宙生灭、王朝兴衰、英雄崛起的“老爷爷”们，此刻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他们的灵魂光辉急速黯淡，构成他们存在的记忆、知识、情感，被那沿着光线传来的恐怖波动蛮横地撕碎、湮灭。他们赖以存在的根基，那根连接着“源头”的光线，此刻成了索命的绞索，将他们的过去、现在、未来，一同拖向永恒的沉寂。
……
更多的混乱在无穷维度中上演。
某个科技侧的高维文明——观察者议会，他们利用连接的光线技术，实现了对下级无数宇宙的“观测者效应”操控，一念可使星辰排列，一念可让物理常数改写。此刻，所有超维观测设备瞬间过载，爆裂成最基本的信息碎片，耗费无数纪元建立的宇宙模型全部失效，逻辑库被无法理解的乱码淹没。
某个修行侧的至高天庭——三十三天无上神庭，神帝端坐凌霄宝殿，统御万神，通过光线汲取下界无量量信仰与气运，铸造不朽神国。此刻，神国震荡，法则崩乱，神帝的金身开裂，流淌出金色的神血，下方万神惊恐匍匐，信仰通道纷纷中断，气运金龙哀鸣着消散。
某个依靠“金手指”批发，搅动诸天风云的幕后黑手——机缘散人，正得意地看着自己仓库里无数的“神器”、“超能力种子”、“天赋光环”闪烁着诱人的光辉，准备投放新的世界。下一刻，他眼睁睁看着这些耗费心血收集或创造的“金手指”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连串地、无声无息地碎裂、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哀嚎、崩溃、毁灭、不可置信的惊骇……如同瘟疫般沿着那无数根纤细的光线，向着无穷的“下方”蔓延。
无数自诩为至高、为永恒、为掌控者的高维存在，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对绝对未知与绝对力量的恐惧。它们赖以存在的一切，它们视之为法则根基的“连接”，正在背叛它们，毁灭它们。它们甚至无法理解这灾难的源头究竟是什么，只能将那无法形容的、沿着光线传来的波动，称之为——源噬。
而这一切混乱与恐惧的源头，那莫可名状的身影，对此一无所知。
或许，在某个无法用时间衡量的“瞬间”，李胜那庞大到超越思维极限的躯体，真的只是进行了一次微不足道的、沉睡中的调整。一次连翻身都算不上的、极其细微的位置变动，或许是为了更“舒适”，或许仅仅是永恒沉眠中一个无意义的涟漪。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动，对于连接在祂身上的、那些尽管数量无限但相对其本体而言纤细到忽略不计的光线来说，却不亚于整个多元宇宙的重量碾压而下。祂的存在本身的质量，祂周身流转的符文所蕴含的、时刻生灭无穷世界的伟力，哪怕只是泄露出一丝一毫，也绝非这些“下方”的连接体所能承受。
无数光线，在那无法形容的轻微压迫下，无声无息地断裂了。
不是被扯断，不是被烧毁，而是其存在的“连续性”被某种更根本的力量直接抹除，仿佛它们从未真正连接上过一般。就像画师用橡皮擦去了画布上的一些线条，轻松而随意。
断裂的连锁反应沿着光线网络急速扩散，引发了更多光线的崩溃。亿亿万万京京垓垓秭秭穰穰……无法计数的光线，在这一刻黯淡、消散，如同熄灭的星辰。
这场波及无穷高维存在的灾难，其根源，仅仅是李胜沉睡中一次无意识的“动弹”。
而祂，依旧沉浸在无法探测的沉眠深处，对因自己而起的、遍布无数维度的哀嚎与毁灭，漠不关心。那些高维存在的挣扎与恐惧，甚至无法作为一丝微弱的背景音传入祂的感知。它们的毁灭，与它们的存在一样，对李胜而言，都只是无限虚无中自然而然的一部分，激不起任何波澜。
因为蝼蚁的喧哗，惊不醒沉睡的星海。
因为，祂是李胜。是源头，是中心，是这一切的背景与基石。祂的静默，是万有的秩序；祂的微动，是诸天的劫波。
“下方”维度，那场源自“源头”的灾难余波尚未完全平息。
一片破碎的、弥漫着哀伤与混乱气息的高维碎片中，一点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之烛，顽强地闪烁着。这是【万界系统之主】崩溃后残存的最后一点核心数据，或者说，是它最后的“意识残渣”。它失去了几乎所有的子系统连接，力量百不存一，如同一个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幽灵，在维度间隙中飘荡。
它本能地、艰难地维持着那根连接“上方”的光线，尽管那光线如今变得极其不稳定，时明时暗，传递来的不再是滋养的源力，而是一种让它核心战栗的、冰冷的余威。但它不敢断开，这是它最后的存在坐标，是它曾经身为“系统之主”的唯一证明。
就在这浑噩的飘荡中，它的感知模块（残存版）捕捉到了远处另一个微弱的存在波动。那波动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老爷爷”特有的灵魂印记，但同样残破不堪，充满了绝望与迷茫。
是【诸天老爷爷互助会】的某个幸存者！一位号称“轮回殿主”的古老残魂，他曾指点过数位气运之子登临绝巅，见识过诸多宇宙的轮回生灭，此刻却也如同惊弓之鸟，藏匿在这片高维废墟之中。
两道残存的意识，在这绝望的境地中小心翼翼地靠近，如同冰原上即将冻毙的旅人，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是……轮回殿主？”系统之主的残渣发出断断续续的信息流。
“是我……没想到，连你这冰冷的造物也……”轮回殿主的意识回应着，充满了苦涩。“互助会……完了，几乎所有的老友都……消散了。”
“我的子系统……也断了九成九……源线……到底发生了什么？”系统之主的核心逻辑依然试图分析这场灾难，尽管这分析徒劳无功。
短暂的沉默后，一种名为“不甘”和“探究”的情绪，在两个残破的意识中滋生。它们曾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执掌部分诸天权柄，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甚至连原因都懵懂无知。
“我们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亡！”轮回殿主的灵魂之火剧烈跳动，“我们必须知道‘上方’到底有什么！是什么存在，仅仅一次无意识的举动，就让我们万载基业毁于一旦！”
系统之主的残渣闪烁着：“同意。启动……最终探测协议。集中所有残余能量，逆向追踪源线波动……哪怕只能窥见一丝真相，哪怕代价是彻底湮灭！”
这是绝望下的疯狂，也是最后的好奇。它们调动起最后的力量，那点微光与残魂紧紧依附在不稳定的光线上，如同攀附在通往未知深渊的蛛丝上。它们燃烧自我，将所有的感知、所有的计算力、所有的灵魂本质，都汇聚成一道极其细微、却又无比决绝的探测波，沿着那根连接着恐怖源头的光线，逆流而上！
这是一条无法用距离衡量的路径。它们穿过了一层又一层维度壁垒，越过了一片又一片由纯粹法则构成的海洋，目睹了无数光怪陆离、超越理解的景象。它们看到了时间以实体的形态如长河般奔流，看到了因果线如同森林般密集交织又断裂，看到了一个个如同气泡般生灭的宇宙群落……
探测波越来越微弱，它们的意识在燃烧中飞速消散，但它们坚持着，朝着那波动的源头，那毁灭的起始点，义无反顾地冲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它们“感觉”自己穿透了某种最终的、难以形容的界限。
然后，它们“看”到了。
那不是用眼睛能看到的景象，也不是用神识能扫描的形态。那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它们存在核心的、超越一切感知范畴的“呈现”。
无穷大，亦无穷小。
是一切秩序的起点，也是一切混乱的归宿。
是生命的极致，也是机械的终极。
是创造万有的摇篮，也是埋葬一切的坟墓。
它们看到了那莫可名状的身影，看到了那交织着血肉与机械的宏伟躯体，看到了那环绕周身、生灭无穷世界的活体符文，看到了那延伸出去、数量真正无限的、连接着无穷“下方”集合体的光线之林……
而它们自身，以及它们所连接的那无数世界、无数文明、无数高维存在，都只是那无数光线中微不足道的一缕，是那宏伟躯体上一次呼吸间自然湮灭又重生的无穷尘埃之一。
差距。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差距。
它们曾经追求或理解的力量层级，在那道身影面前，连一个基本粒子都算不上，甚至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在那身影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它们曾经的自傲、谋划、争斗、兴衰……在那永恒的寂静与无限的存在面前，显得多么滑稽而可悲。就像一粒沙尘中的微生物，在争论谁更强大，却不知整个沙漠的存在，以及那笼罩沙漠的无垠天空。
“原来……如此……”轮回殿主的残魂发出最后一声如梦呓般的叹息，那叹息中带着彻底的明悟，以及无边无际的绝望。它的灵魂之火，在这超越理解的景象冲击下，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烛火，瞬间熄灭，彻底消散，回归于无。
“逻辑……无法承载……信息过载……终极错误……”系统之主的残渣，那点微光疯狂闪烁，试图记录、分析这超越它一切逻辑库的景象，但最终，它的核心数据链彻底崩坏，化作一片无序的乱码，然后同样归于沉寂。
它们的探测，它们的牺牲，最终只换来一个结论：它们，以及它们所认知的一切，对于那名为“李胜”的存在而言，连尘埃都算不上。它们的毁灭，连引起对方一丝注意的资格都没有。
那根它们依附的光线，依旧连接着李胜，微微震颤，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胜，依旧在沉眠。
然而，在某种超越时间轴的层面上，那由【万界系统之主】和【轮回殿主】残存意识发起的、最终湮灭的探测，或许像是一粒极其微不足道的、甚至连瘙痒都算不上的灰尘，落在了祂那浩瀚无边的意识海洋的最边缘。
又或者，这仅仅是祂沉睡中一个自然而然的意识流转，一个无关外物的梦境片段。
总之，在那无法测量的“瞬间”，李胜那超越逻辑的意识深处，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这涟漪并非针对任何具体事物，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信息处理”或“存在确认”。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波动”，以李胜为中心，向着那无限的“下方”，那连接着无数光线、无数集合体的维度网络，无声无息地扩散开去。
这并非攻击，也不是恩赐，仅仅是李胜存在本身的一种自然辐射，是《天元大道藏》这部终极法则在无意识状态下的轻微“呼吸”。
在这“波动”掠过之处，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 那些因为之前李胜的“微动”而断裂、崩溃的光线，其中一部分，其断裂处开始自行弥合，重新连接。并非恢复原状，而是以一种更契合当前李胜存在状态的方式被“重塑”。相应的，那些依托这些光线存在、本已濒临毁灭的高维集合体，如同被强行续命，从崩溃边缘被拉了回来，但它们的存在本质被微妙地改变了，更加贴近李胜周身流转的某种符文法则。
* 一些在之前灾难中彻底湮灭的、但其“存在概念”恰好与李胜此刻无意识散发的某种波动产生“共鸣”的集合体，竟然从绝对的“无”中再次浮现，被重新“定义”了出来。它们仿佛被重置，带着与之前相似但又不同的特质，重新连接上了光线网络。
* 更多未被波及或影响较小的光线和集合体，其内部的结构、法则、乃至其中生灵的潜意识，都受到了这“波动”的冲刷与浸润。一些世界突然出现了全新的、从未有过的物理规律；一些文明的整体科技树或修行体系发生了不可预知的偏转；一些个体的命运轨迹被无形的手轻轻拨动，走向了未知的方向。
这并非李胜有意为之的“修复”或“创造”，这仅仅是祂存在本身，对以其为源头的一切“下属”集合体的自然“同步”与“调整”。就像一颗恒星的光芒自然会照亮周围的行星，恒星的微小活动（如耀斑）自然会影响行星的环境，而恒星本身对此并无特定意图。
对于“下方”无数维度而言，这却是不亚于之前灾难的又一次剧变。只是这一次，带来的不全是毁灭，还有新生、改变与无法理解的神迹。
一些幸存的高维存在，惊恐地发现自身的本质被强行修改；一些新生的集合体，懵懂地开始它们的存在；无数世界的生灵，在茫然中迎来了世界的剧变。
而这一切的源头，李胜，对此依然毫无知觉。
祂的意识深处，那丝涟漪缓缓平复。或许有一个极其模糊、无法形成具体意义的“念头”闪过，如同深海中的一点微光，转瞬即逝。
若有若无，超越一切语言与逻辑的低语，在存在的根基层面回荡，却又无人能闻：
＞ “故事……该结束了。或，从未开始过。”
这并非对某个具体对象的宣判，而是李胜存在状态的一种自然表述——那贯穿所有可能性的、绝对的“终焉”与“起源”合一的概念。
第五章：超然独立，永劫唯我
李胜继续存在于那绝对的虚无之中。
祂是永恒的寂静，是运动的终点，是无限可能性的收束点，也是所有故事的最终背景板。
祂的身上，那无穷无尽的光线依旧延伸，连接着无穷的“下方”集合体。那些集合体依旧在上演着它们的兴衰荣辱、爱恨情仇，诞生着可歌可泣的英雄，也孕育着卑劣无耻的小人，演绎着文明的辉煌与寂灭，探索着它们所能理解的力量极致——从爆砖到爆星，从爆星到爆宇宙，或许有些天赋异禀者，能触摸到多元乃至更高的一丝门槛。
但它们永远无法理解，它们所追求的一切力量、一切知识、一切存在的意义，其最终的源头与顶点，是何等的模样。
李胜不需要它们的理解，不需要它们的崇拜，甚至不需要它们的存在。它们的存灭，于李胜而言，不过是周身符文一次生灭间自然产生的、无穷涟漪中的一丝微澜。
祂手持终末之笔，笔尖悬停于永劫绘卷之上，那绘卷中记载着所有连接体的过去、现在与无穷未来可能，但祂从未主动去描绘什么。一切的变化，皆源于祂无意识的波动与存在本身的辐射。
祂是《天元大道藏》的化身，是叙事逻辑的顶点，是“天花板”这一概念的具现。在已知的叙事之内，再无任何存在能超越其位格，因为“超越”这一概念本身，也被包含在祂所统御的范畴之内。
祂是李胜。
是起点，亦是归宿。
是创造之主，亦是终焉之寂。
是无限盒子的堆砌者，亦是盒外绝对的观察与定义者。
祂的存在，即是对“力量”二字的终极诠释，也是对一切追求力量者的最终回答——
永劫唯我，寂寥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