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边的空气，因为李玉龙的一句话，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篝火的暖意仿佛被山风吹散，只剩下刺骨的凉意。
“快得不正常？”查梁一最先反应过来，眉头紧锁，带着几分不解和警觉，“玉龙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进展顺利还不好吗？难道还有人暗中使绊子才是正常的？”他下意识地以为李玉龙指的是遇到了他们未知的阻力。
李玉龙没有看查梁一，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牢牢锁定在赵山河脸上。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副金丝眼镜，直视其后的灵魂。
“使绊子？不。”李玉龙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是太顺利了。顺利得仿佛所有的路都被人提前铺平，所有的障碍都被人无声地清除。”
他开始列举，语速平缓，却像重锤般敲在两人心上：
“西欧那家掌握着关键子系统的老牌实验室，家族内部纷争了十几年，偏偏在‘星核’海外对接人接触前一个月，主导权奇迹般地落向了唯一倾向于合作的那一派系。”
“北美那个以技术壁垒闻名、向来对华严苛的审查委员会，对‘星核’核心部件的出口许可，审批流程缩短到了破纪录的十七个工作日，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还有东南亚那个关键的稀有元素供应国，‘星核’项目部的人刚接触，对方主管矿产的实权人物就主动示好，给出的价格和条款优厚得不像话，仿佛生怕‘星核’项目部的人不去投资。”
李玉龙每说一条，查梁一的脸色就凝重一分。这些细节，有些连他都不完全清楚，此刻被李玉龙一一点破，他才悚然惊觉，这顺利背后的确透着一股诡异的味道。这已经不是“运气好”或者“安娜能力强”能解释的了，这更像是一双无形的巨手，在幕后强行推动着一切，让复杂的国际商业和技术合作变得如同按下了快进键。
赵山河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有镜片后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缩。
李玉龙掌握的信息之详细、之深入，超出了他的预期。
这说明，军方，或者说李玉龙代表的势力，对“星核”海外项目的关注程度之高，已经到达了他无法想象的程度。
“李少校的信息果然灵通。”赵山河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李玉龙的说法，而是巧妙地转换了角度，“看来，军方也很关心‘星核’技术的发展。”
李玉龙嘴角扯起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冷笑，带着一丝嘲讽：“关心？梁一的——好朋友，你不用跟我打哑谜。我对你们商人之间的合纵连横、技术竞争没兴趣。我关心的，是国家安全和战略稳定。”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像两把淬火的匕首：“‘星核’技术，无论其最终形态是清洁能源还是别的什么，其潜在的能量层级和应用前景，已经触及了某些根本性的红线。它的研发和扩散，必须放在可控的框架内。而现在，你们在海外的动作，太快，太顺，顺得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替你们扫清一切障碍。”
他向前逼近一步，虽然身高不及赵山河，但那股尸山血海里淬炼出的铁血气势，却带来了强大的压迫感：“这只手，是谁？它的目的又是什么？你们真的清楚吗？还是说，你们明知有问题，却为了速度和利益，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查梁一被李玉龙的气势逼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额头冒出了冷汗。
他这才意识到，和李玉龙合作干掉张伯谦，与面对李玉龙代表军方立场进行质询，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是江湖义气，后者是国家机器的威严。
赵山河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迎视着李玉龙的目光。他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李玉龙的每一句话。
军方不是在阻止，而是在警告！警告他们进度异常，警告他们可能被利用，警告他们……已经引起了最高层面的关注！
“李少校的提醒，我记下了。”赵山河的语气依旧平稳，但用词悄然发生了变化，从之前的“林枫”式疏离，变成了更郑重的回应，“海外业务的推进，我们会重新评估，确保所有流程合法合规，符合……各方面的利益和要求。”
他没有辩解，也没有透露任何关于“无形之手”的猜测，而是做出了一个谨慎的、服从性的表态。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应对。
李玉龙盯着他看了几秒钟，似乎是在判断他这番话的真伪。空气中的压力几乎凝成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