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飞船房间的窗户透进清冷的月光。
威廉坐在床边，目光透过玻璃望向外面无尽的夜空。
飞船正在云层上方平稳飞行，下方是连绵的山脉和偶尔闪光的城镇。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安静地欣赏夜景。黑色眼眸映着窗外的星光，平静得像两潭深水。
但他的脑海里却热闹非凡。
灵魂海中，威廉的灵魂小人正费力地拖拽着一条巨大的龙尾。
威廉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想把龙尾往外拉，可是龙尾纹丝不动。
不仅不动，还轻轻摆了摆，像在驱赶烦人的苍蝇。
这个动作带来的力量直接把威廉甩了出去，他在灵魂海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形。
威廉喘着气，灵魂小人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那截巨大的龙尾，眼中满是无奈。
银白色巨龙就趴在灵魂海深处，只露出一截尾巴和部分背部。
她的身体实在太大了，光是趴在那里就像一座银色的山脉。
维瑟拉睁开一只眼睛，她瞥了威廉一眼，眼神里充满不屑。
“威廉，别白费力气了。”
“我承认，单论灵魂品质，你是我见过的最强者。但以你现在这点灵魂总量……”
“太小了，根本不可能将我驱逐出去。”
威廉悬浮在海面上空，无奈地看着维瑟拉。
维瑟拉说得对，灵魂品质和灵魂总量是两回事。就像一滴精纯的金子，重量也比不上一大块普通石头。
威廉缓缓飘到维瑟拉龙头的位置，与她平视。灵魂小人只有巨龙眼睛的十分之一大，但气势上毫不逊色。
“维瑟拉。”
“我已经带你逃离了囚笼，你已经恢复了自由，你该离开我的身体了。”
维瑟拉重新闭上眼睛，懒洋洋地回应：“我不走。”
“你待在我这有什么意义？”
“我喜欢。”
威廉耐着性子继续劝说：“你要是觉得没有适合的身体，我可以帮你重塑肉身。”
“我不要。”
威廉深吸一口气，灵魂小人的光芒变得强烈了些。他的语气低微起来：“维瑟拉，当我求你了。离开我的身体，行不行？”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警告：“你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
然而话音刚落，维瑟拉猛地睁开双眼。
两只绚丽的彩色竖瞳完全睁开，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细线，眼眸流转着彩色光芒。
威严，古老，强大。
维瑟拉盯着威廉，唇角咧开一个危险的弧度：“哦？”
“我就是不走，你又能怎么样？”
巨龙微微抬起头，这个动作让海面剧烈震荡。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威廉，语气里满是嘲讽：“有本事你就吃掉我。否则别想让我离开。”
“我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这里……还挺舒服的。”
说完，她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真的只是轻轻一吹。但对于灵魂海来说，却是一场风暴。
平静的海面瞬间炸开，数十米高的巨浪冲天而起。狂风呼啸着席卷整个空间，天空变得昏暗，电闪雷鸣。
威廉的灵魂小人根本无法抵抗，他像一块被丢出去打水漂的石头，在海面上连续弹跳了十几次。
“噗通——”
威廉沉入海底。冰冷的海水包裹着他，无数气泡从身边升起。他在水下无奈睁开眼睛，缓缓浮上海面。
威廉刚露出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只脚就踩在了他胸口。
那是一只女性的脚，小巧精致，脚踝纤细。皮肤白皙得几乎透明，能看到底下淡青色的血管。
脚上穿着一层薄薄的黑丝，丝袜质地细腻，在灵魂海的光芒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维瑟拉化成人形，站在海面上。她依然穿着那身淡金色校服，银白长发垂到腰际。绚丽眼眸此刻带着戏谑的笑意，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威廉。
她的脚尖微微用力。
威廉再次沉入海中。这次下沉的速度更快，直接坠向海底深处。他能看到维瑟拉站在海面上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光点。
海水冰冷刺骨，压力越来越大。就在威廉以为自己的这一缕灵魂就要消散，意识回归外界的时候，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他，缓慢地将威廉送回海面。
威廉浮出水面，大口喘着气。
维瑟拉蹲在海面上，单手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她的笑容很美，但眼底深处却有一丝威廉看不懂的情绪。
“我就不走。有本事就快吃了我啊，渣男。”
她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最后看了一眼依旧沉默的威廉，不屑地转身离开，银白长发随着动作晃动，在灵魂海的光芒下闪着细碎的光。
“就这样还敢威胁我，哼！”
她的身影逐渐模糊，最后完全消失在深蓝色的海水中。灵魂海恢复了平静，海浪轻柔地拍打着，天空重新变得明亮。
只留下威廉一个人浮在海面上，表情复杂。
.........
外界，飞船房间内。
威廉睁开眼睛，黑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隐隐作痛。
灵魂层面的争斗比肉体战斗更消耗精力。刚才那一番折腾，让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看向窗外的月亮，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初在求知塔，他重新掌控身体之后，出于愧疚，没有将维瑟拉强行驱逐出去。而是带着她的灵魂一起离开了图书馆。
他原以为，维瑟拉获得自由后，会主动离开他的身体。
这样两人就可以两不相欠了。
但威廉没想到，维瑟拉没打算走。
她就那样赖在了他的灵魂海里，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每天趴在深海睡觉，偶尔醒来查看一些威廉没有封存的记忆碎片，然后再继续睡。
威廉试过很多方法。温和的劝说，严肃的警告，但都没有任何效果。
想要驱逐她现在的办法只能……吃掉维瑟拉的灵魂壮大自己，最终将她踢出去。
但......威廉还下不去手。
威廉靠在窗边，看着月亮缓缓移动。他的影子被月光拉长，投在舱室的地板上。
良久，他再次叹了口气。
算了。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这样吧。维瑟拉想待就让她待着，兴许哪天她待腻了，自己就会离开。
威廉站起身，走到床边。他脱掉外套随手扔在椅子上，然后躺上床。
他闭上眼睛，准备入睡。但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维瑟拉那双绚丽眼眸，还有她最后那句“渣男”。
威廉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哎！！！！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