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飒从恒安医院考察结束，刚踏入大厅，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让她脚步微顿。
“恩公？”许子言眼睛一亮。
随即小跑着迎上来，风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扬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
“许小姐，”李飒微微颔首，声音平和，“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叫我恩公。况且，”她顿了顿，“我是个女人。”
“你管救人一命叫举手之劳？”许子言睁大了眼睛，那双明亮的眸子在冷白皮的衬托下更显灵动，“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出手相救，现在的我恐怕已经是殡仪馆里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了。”
李飒素来不喜挟恩图报，只是淡淡一笑，转移了话题：“你来这里是看病？”
许子言摇头，脸颊上若隐若现的婴儿肥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面试。我打算在这里长住，天天闲着太无聊了，出来找份工作。”
“你是学医的？”李飒有些意外。
“嗯，主修妇产科。”许子言语气轻快，“之前在港城玛丽医院工作了三年，后来为了那个臭男人离职去了京城，在一家高端私人诊所待了半年。”
“牺牲不小。”李飒评价道。
许子言讪讪一笑，随即热情地掏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你救了我，我说什么都要请你吃顿饭的。”
李飒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并未表露，只是从容地拿出手机添加好友。“祝你面试顺利。”
“借你吉言。”许子言展颜一笑，眉眼弯成了月牙。
回到那座静谧的小院，李飒将偶遇许子言的事告诉了霍媔。
霍媔挑眉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玩味：“缘分啊，这都能遇上。”
“确实很巧。”李飒说出心中的打算，“小姐，如果许子言真的在港城玛丽医院妇产科工作过，那她的专业能力和临床经验是值得信赖的。”
霍媔眼皮微抬，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你想让她做我的专属医生？”
李飒点头：“她有高端医院的背景，也有私人诊所的经验，加上与我们这段机缘，是个合适的人选。不过，还需要您亲自看看。”
“好。”霍媔优雅地颔首，“等她请你吃饭的时候，我观察观察。”
话音刚落，李飒的手机便收到了许子言的邀约。
【恩公，我收到恒安医院的offer啦！明天就能上岗，第一个月是助理医生。毕竟是新人，需要熟悉医院和流程，第二个月就能正式执业了。快恭喜我～】
李飒失笑，将手机递给霍媔。
“真是个热情又率真的姑娘。”霍媔被屏幕上跳跃的表情包逗笑了。
“是自来熟的那种类型，见第二面就像老熟人。不过她年纪比您还要大几岁。”
“却长着一颗少女心。”霍媔嫣然一笑，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漂亮吗？”
李飒如实回答：“冷白皮，有点婴儿肥，看起来显小。”
“一白遮百丑啊。”霍媔忽然在意起来，“我晒黑了没有？”
李飒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宠溺：“您很美，风华绝代。”
“这里的紫外线太强了。不行，我得去护肤了，以后你监督我，早晚都要敷面膜。”霍媔说着站起身来，“你要不要一起？”
李飒摆手：“我一周敷一次就够了。”
“一次怎么够？你还不到二十八岁呢。快，跟我来。”霍媔用带着命令却又不失温柔的语气催促道，随即调皮地眨了眨眼，“万一哪天需要你执行特殊任务呢？比如用个美人计什么的。”
李飒嘴角微微抽动——她自认顶多算清爽耐看，与“美女”二字实在不太沾边。
霍媔见她不好意思，索性拉起她的手就往里走：“保湿的、美白的、抗皱的，随便你选。”
李飒眼眶微微发热。她一定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这一生才能遇到周霁和霍媔这样待她如亲人的人。
朗月清辉，如苍山雪水般倾泻而下，将整个小院浸染得通透明亮。
霍媔躺在摇椅里，敷着面膜赏月。李飒则躺在旁边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山风从苍麓徐来，带着松针与冷露的清新气息。流云悠悠掠过月轮，月光便忽明忽暗，院中的青石板也随之忽清朗，忽朦胧。隔壁院角那株老桂树花开正盛，香气在夜空中凝结成一团一团，沁得霍媔心旷神怡。
这样的夜晚，人容易陷入恍惚。
霍媔望着那轮毫不遮掩的明月，但见清辉遍地，竟觉得那不是光，而是某种极细腻的、凉沁沁的粉末，从无穷高处洒落，将她整个人都凝固在琉璃般的梦境里。
“如果，永远这么惬意该多好……”她轻抚着小腹，喃喃自语。
李飒睁眼看了她一眼，又安静地闭上。
霍媔的心思飘向了远方。
不知姐姐现在如何？司湛和祁煜会不会怪她？那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小心眼。
不知道江城……哎……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这世上，谁离了她都能活，唯独她腹中的孩子不行。
想到这里，她温柔地抚摸着微隆的腹部，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的母性光辉。
忽然，一丝愧疚浮上心头。她想起司湛对这个孩子的渴望，那个曾经与她亲密无间的男人……
“宝宝，不是妈妈心狠要剥夺你享受父爱的权利，是你那有钱的爹，先剥夺了妈妈自由选择的权利……”她在心中默默诉说。
随即，祁煜的身影浮现在脑海——那个意气风发的江城太子爷。她越想越觉得愧疚，觉得自己真是渣透了。
“都分手了还和前任纠缠不休，都有了新男友，却怀着前任的孩子……”她在心里痛斥自己。
“祁煜，”她对着明月忏悔，眼角有晶莹闪烁，“真的，对不起啊……下辈子，换我来追你、爱你。你最好把我虐得遍体鳞伤，亲妈见了都认不出来……”
夜风轻拂，带着桂花香，也带走了她无声的叹息。
月光依旧温柔地笼罩着她，仿佛在包容她所有的矛盾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