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怀璧其罪
地脉石髓的效果比道一预想的还要好。
仅仅消耗了两颗，他停滞已久的修为便隐隐触摸到了炼气三层的壁垒。体内法力壮大了近一倍，运转之时，隐隐有溪流潺潺之感，不再是过去那若有若无的游丝。五感也敏锐了不少，黑暗中视物更清晰，连监工巡查时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也能提前些许察觉。
更重要的是，随着修为精进，他对那残缺引导技巧的领悟似乎也深了一层。如今再去感知岩层，十次中竟有五六次能成功捕捉到灵气的细微流向与岩层的薄弱之处。这让他挖掘效率再次提升，每日都能稳定超出份额少许，上交矿石时，连那刻薄的执事也挑不出太多毛病，克扣的灵石比往日少了一两块。
这一两块下品灵石，对他人或许微不足道，对道一而言，却是数月来难得的宽裕。
他依旧沉默，依旧衣衫褴褛，依旧每日拖着疲惫的身躯往返于矿洞与木屋之间。但内心深处，那簇微弱的火苗，因看到了切实的希望而燃烧得旺了些。
他更加频繁地潜入那条废弃支脉，小心翼翼地探索，希望能找到更多地脉石髓或其他资源。然而，好运似乎就此用尽。接下来大半个月，他除了又找到几块品质稍好的黑铁矿石外，一无所获。那处发现石髓的空洞，仿佛只是地脉无意间的一次馈赠。
这一日晌午，道一正在废弃支脉深处，依照感知，专注地撬动一块嵌在岩壁中的矿石。
突然，他动作一顿，常年挣扎求生养成的警觉让他脊背微微一凉。
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脚步声杂乱，带着毫不掩饰的粗鲁，正朝着他所在的方位而来。这废弃支脉，平日根本无人问津。
道一心中一沉，立刻停下动作，将镐头横在身前，体内那炼气二层巅峰的法力悄然运转，目光警惕地投向矿道拐角处。
很快，三条人影晃了出来，堵住了狭窄的通道。
为首一人，身材高壮，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疤痕，正是矿工中有名的恶霸，名叫黑疤，据说有炼气三层的修为。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也都是炼气二层的模样，三人皆是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道一，目光在他刚刚撬下的那块品质不错的矿石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他那张因营养不良而显得稚嫩，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的脸上。
“哟，我道是谁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偷偷发财，原来是你这小子。”黑疤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声音沙哑难听，“道一，最近上交的矿石不少啊，看来是找到什么发财的门路了？”
道一心中凛然，知道自己近日效率的提升，终究还是引起了这些地头蛇的注意。他握紧了镐柄，声音平静：“黑疤大哥说笑了，只是运气好些，找到几处容易挖掘的矿点而已。”
“运气？”黑疤嗤笑一声，迈前一步，炼气三层的灵压混合着矿洞长期积累的煞气，朝着道一压迫过来，“老子在这矿洞里混了十几年，怎么就没你这运气？”
他身后的一个跟班阴阳怪气地接话：“疤哥，跟他废什么话！我看这小子鬼鬼祟祟，肯定藏了好东西！说不定就是偷挖到了什么高品阶矿石，私藏起来了！”
另一个跟班也摩拳擦掌：“识相的就自己把储物袋交出来，让疤哥检查检查！免得哥几个动手，伤了和气！”
道一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知道，今日之事无法善了。这些矿霸欺压弱小已成习惯，目的就是抢夺他们那点微薄的收获。自己若乖乖交出储物袋，里面那剩下的五颗地脉石髓必然暴露，届时别说石髓保不住，恐怕连性命都有危险。在黑石矿洞这种地方，死个把低阶矿工，根本无人追究。
他不能交！
道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检查？”
黑疤闻言，脸上横肉一抖，狞笑道：“小子，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区区炼气二层，也敢在老子面前嚣张？给我打断他的腿，把东西搜出来！”
两名跟班闻言，立刻面露凶光，一左一右朝着道一扑来。他们虽也是炼气二层，但仗着人多，且长期打架斗殴，经验远比埋头挖矿的道一丰富。
左边一人挥拳直捣道一面门，拳风隐隐带着破空声，显然是动用了法力。右边一人则阴险地一脚踹向道一的膝盖，意图让他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道一瞳孔收缩，生死危机面前，他体内法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起来。他没有选择硬拼，而是依照那残缺技巧带来的、对周身环境更敏锐的感知，身体猛地向右侧一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正面一拳，同时手中铁镐顺势横扫，格向踹来的那一脚。
“砰！”
镐柄与对方的小腿骨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那跟班吃痛，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道一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手臂发麻，铁镐几乎脱手。但他强忍着不适，脚步一错，就想从两人之间的缝隙冲出去。
“想跑？”
一直冷眼旁观的黑疤动了。他速度极快，身形一晃便堵住了道一的去路，一只覆盖着土黄色光芒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抓向道一的脖颈！这一抓蕴含着他炼气三层的全部法力，若是抓实，道一的脖子瞬间就会被扭断！
避无可避！
道一咬紧牙关，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福至心灵，将刚刚恢复不多的法力，依照那引导技巧，并非向外攻击，而是猛地向内一缩，凝聚于喉头前方寸许之地，形成了一层极其微薄、几乎看不见的灵气屏障。同时，他竭尽全力偏转头部。
“嗤啦！”
覆盖着土黄光芒的手爪抓碎了那层薄薄的灵气屏障，余势不减，擦着道一的脖颈掠过，撕破了他破烂的衣领，在他颈侧留下了三道火辣辣的血痕！
剧痛传来，但道一却借此冲击之力，身体向后踉跄跌去，恰好撞在了身后那名正揉着小腿的跟班身上。
两人顿时滚作一团。
“废物！”黑疤见一击未能得手，怒骂一声，再次扑上。
道一心中一片冰凉。刚才那一下，已经是他急智下的极限。修为的绝对差距，如同天堑。面对炼气三层的黑疤，他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里？
不！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一只手看似慌乱地向怀中摸去，仿佛要掏出什么东西。
黑疤见状，眼中贪婪之色大盛，动作不由得慢了一分，以为道一要交出宝物。
就在这瞬间，道一摸出的并非地脉石髓，而是一把刚才挖掘时收集的、尖锐无比的黑铁矿石碎片！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把碎石朝着黑疤的面门狠狠掷去！
同时，他看也不看结果，转身就朝着矿道更深处亡命狂奔！
那里更黑暗，更崎岖，也更危险！但他别无选择！
“妈的！小杂种敢阴我！”身后传来黑疤愤怒的咆哮和碎石击打在岩壁上的噼啪声。
道一不顾一切地奔跑着，脖颈上的伤口鲜血直流，体内法力因刚才的爆发和亡命奔逃而急剧消耗。他能听到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和怒骂声，越来越近。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地笼罩着他。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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