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魂炉的碎片还在脚边发烫，林风正蹲下身想给柳七再盖点干净的碎布，就听见脚下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像是地底下有啥东西翻了个身。他赶紧拽着陈雪往后退，就见刚才炼魂炉炸开的地方，地面正往下陷，碎石子哗哗往下掉，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跟口深井似的，一眼望不到底。
洞口里往外冒的气比幽冥火还邪乎，冷飕飕的，带着股土腥和腐朽混在一块儿的怪味，吹在脸上跟刀刮似的。林风用天眼往里面一扫，只觉得眼皮子直跳——洞壁上爬满了细如发丝的黑线，全是怨煞之气，缠得密密麻麻，看着就跟掉进蜘蛛网似的。
“这是……第三层的入口？”陈雪往旁边躲了躲，声音有点发飘，“这也太吓人了，跟通着地狱似的。”
林风还没吭声，意识里的黄三太爷突然亢奋起来，声音都变尖了，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对对对！就是这儿！黑老太太的本体就在最底下！那老东西没了炼魂炉供着，元气大伤，现在正是收拾她的好时候！林风，快进去！杀了她，你那半仙骨就能彻底觉醒，以后这方圆百里的仙家，谁不得敬你三分！”
这老黄皮子说得唾沫横飞，恨不得替林风跳下去。林风心里冷笑，它哪是盼着自己离开，分明是怕黑老太太秋后算账，想借自己的手除掉后患。
他刚往前挪了半步，想再看看洞里的情况，就听见黑洞深处传来个熟悉的声音，颤巍巍的，带着哭腔：“小风……小风啊……奶奶在这儿呢……快来救救奶奶……”
林风浑身一僵，这声音……是奶奶！
他小时候跟着爷爷奶奶住，奶奶总这么喊他，尤其是他贪玩跑丢了的时候，声音里的急和疼，跟现在一模一样。他脑子“嗡”的一声，啥也顾不上了，扒着洞口边缘就往下看。
黑洞里不知啥时候亮了点，能隐约看见底下的景象——奶奶躺在冰冷的石头地上，白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蓝布褂子破了好几个洞，周围围着一圈灰鼠，个个瞪着红眼睛，正磨着牙往奶奶身边凑，眼看就要扑上去啃咬！
“奶奶！”林风眼睛都红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下去救奶奶！他啥也顾不上了，抬脚就要往洞里跳。
“别跳！”陈雪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劲儿大得差点把他拽个趔趄，“那是假的！是诱饵！”
“你放开！那是我奶奶！”林风急得想甩开她，声音都劈了，“你看清楚！那些灰鼠要咬她了！”
“我看清楚了！”陈雪也急了，使劲拽着他不放，眼圈都红了，“可你想过没有？你奶奶早就过世了，怎么会在这儿？这分明是黑老太太变出来的！你爷爷刚用魂体帮你挡了煞，你的心神还不稳，最容易被这种幻象骗了！”
陈雪的话像盆冷水，“哗啦”一下浇在林风头上。他猛地一愣，脑子里稍微清醒了点。是啊，奶奶走的时候他都上高中了，后事还是他亲手办的，怎么可能跑到这万魂坛的地底下？
可……那声音，那模样，实在太像了。洞里的奶奶还在哭，伸着手朝他这边够：“小风……奶奶好疼啊……快来……”
林风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他盯着洞里的奶奶，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奶奶的手指关节处，皮肤颜色有点发灰，像是沾了啥脏东西，可他记得奶奶一辈子爱干净，就算老了，手上也总是清清爽爽的。
就在这时，洞里的奶奶像是察觉到他在犹豫，突然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变得诡异起来，嘴角慢慢往上咧，咧得越来越大，直到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黄黑的牙，跟刚才那灰仙守卫一个德性！
“嘻嘻……”刚才还慈祥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尖利，跟黑老太太的声线重合在一起，“小崽子，反应还挺快……怎么？不敢下来了？奶奶还想尝尝半仙骨的滋味呢……”
随着她的话音，洞里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奶奶的身影像水波似的晃了晃，最后变成了黑老太太那张干瘦的脸，正隔着黑洞，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满眼都是戏谑。
林风猛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石壁上，才稳住身子，一摸额头，全是冷汗，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刚才那一下，差点就栽进去了。
“你看！我就说不对劲吧！”陈雪松了口气，手还在微微发抖，“这黑老太太也太邪门了，连你奶奶的样子都能变出来。”
林风没说话，心里又惊又怕，还有点愤怒。黑老太太不光害了爷爷，还用奶奶的幻象来骗他，这是往他心窝子里捅刀子。他握紧桃木剑，指节都捏白了。
“这老东西……早就算计好了。”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翻腾，“她知道我会来毁炼魂炉，知道我爷爷会护着我，甚至知道我最在乎啥……从我们进万魂坛开始，就在她的圈套里。”
黄三太爷在意识里哆哆嗦嗦地附和：“是是是！这老虔婆最会算计了！她故意让你毁了炼魂炉，就是想引你下来跟她拼命！她没了炉子里的魂丹，就得靠你的半仙骨补回来，这是想一石二鸟啊！”
林风这才明白过来，为啥刚才解决灰仙守卫那么“顺利”，为啥第三层的入口会这么轻易显现——全是黑老太太故意的。她就是要一步步把自己引到最底下，等自己耗得差不多了，再动手夺半仙骨。
“那……那咱们还下去吗？”陈雪看着那黑洞，眼神有点发怵。刚才那幻象太逼真了，现在想起来还后背发凉。
林风往洞口瞥了一眼，黑洞里又恢复了黑漆漆的样子，啥也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黑老太太就在底下，像条毒蛇似的，等着他自投罗网。
他摸了摸眉心，那里的暖意还在，爷爷的魂体像是在告诉他：别慌。
“下去，”林风咬了咬牙，眼神反而坚定了，“她越想让我下去，我就偏要去看看。总不能让她觉得，我林风是吓大的。”
他不是鲁莽，刚才天眼扫过的时候，他隐约看见黑洞底下的煞气虽然浓，但在石台上的黑老太太身边，有个小小的影子在动，那影子很淡，带着点微弱的白光，不像是邪祟，倒像是……被囚禁的魂魄？
说不定，下面不止有黑老太太的本体，还有其他被她困住的魂魄。
“你在这儿守着柳七，”林风把背包递给陈雪，里面还有点伤药和符箓，“我一个人下去就行，人多了反而麻烦。”
“不行！”陈雪把背包推回来，瞪着他，“说好一起的，你想甩下我？门都没有！再说了，你刚才差点中了圈套，有我在旁边盯着，还能提醒你。”
林风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又看了看蹲在脚边、冲着黑洞龇牙的狐狸狗，心里一暖。是啊，他不是一个人。
“行，一起去。”他点点头，从背包里翻出仅剩的两张镇魂符，一张塞给陈雪，“拿好，等会不管看见啥、听见啥，都别信，跟着我走。”
陈雪接过符，用力点头，把符紧紧攥在手里。
林风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桃木剑、剩下的锁仙符碎片、爷爷留下的镇魂玉（刚才给了陈雪，现在又拿回来挂在脖子上），还有半仙骨的血——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走了。”他深吸一口气，率先朝着黑洞走去。洞口边缘很滑，长满了青苔，他小心翼翼地往下探脚，触到了冰凉的石阶。
石阶很陡，几乎是垂直往下的，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咯吱”的响声，像是随时会塌。洞里的寒气越来越重，吹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哭声，一会儿像奶奶，一会儿像爷爷，一会儿又像无数陌生的魂魄在哭嚎。
“别听！”林风提醒陈雪，自己也咬紧牙关，不去理会那些声音，只是专注地看着脚下的石阶，用天眼警惕地扫着周围，防止再有幻象或者陷阱。
陈雪紧紧跟在他身后，抓着他的衣角，大气都不敢喘，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背影，生怕一不留神就被幻觉勾走了魂。狐狸狗夹着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鼻子嗅个不停，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预警。
走了约莫百十来阶，脚下终于踏上了平地。这里比上面两层都大，像个天然的石窟，石壁上镶嵌着无数颗发着绿光的珠子，照亮了整个空间。
正中央的石台上，果然坐着黑老太太。她还是穿着那件灰布褂子，干瘦的身子缩在那儿，看着像段枯木，可那双眼睛里的黑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邃，死死地盯着刚下来的林风他们。
而在石台旁边，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红棉袄，扎着两个小辫子，身上裹着淡淡的白光，正害怕地往石缝里缩——正是林风刚才用天眼瞥见的那个影子！
这小姑娘……看着有点眼熟。林风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爷爷相册里的一张老照片——那是奶奶小时候的样子，穿着红棉袄，扎着小辫子，跟石台上这个小姑娘，一模一样！
黑老太太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咧开嘴笑了，声音沙哑得像磨石头：“认出她了？这可是我藏了几十年的宝贝……你说，要是把她炼了，会不会比你的半仙骨更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