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盖掀开的瞬间，汤面上浮动的几点微光突然剧烈颤动，像是被风吹散的星屑。陈砚舟眉头一皱，手指刚搭上银汤勺，门外就传来一声惊叫。
昭昭！余小姐晕倒了！
他迅速关火，冲进大厅。余昭昭瘫在椅子上，脸色发青，嘴唇泛紫，呼吸急促得像只被掐住喉咙的鸟。几个食客手足无措地围在旁边，有人试图掐她的人中，有人正拿着手机录像。
陈砚舟拨开人群，用银汤勺轻轻撬开她的牙关，指尖在她舌根处一触——系统瞬间回溯：三分钟前，她接过一碗安神汤，笑着说还是你家的汤最让人安心，然后仰头喝下。递汤的人，是那个总穿着黑西装、说话带着鼻音的经纪人。
不是店里的员工，也没有经过后厨的正常流程。
他猛地抬头，看见那个经纪人正悄悄往后退，手里攥着个空瓷碗，袖口在桌角蹭破了道口子。
许铮！陈砚舟喊道。
话音未落，许铮已经堵住了门口。他的机械义肢咔嗒一声锁死门轴，眼神冷得能刮下一层墙皮。
你想干什么！经纪人跳起来，我给老板送碗汤都不行？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那就把袖子卷起来。陈砚舟蹲在余昭昭身边，声音平静，让我看看你胳膊上，是不是也贴着火焰纹身的贴纸。
那人身体一僵。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砚舟没有动，只对宋小满说：去取一碗辣味镇魂汤，要滚烫的。
宋小满立刻会意，转身快步走向灶台。
经纪人脸色骤变：你们敢泼我？我要告你们人身伤害！我认识市局的赵副......
你认识王虎。陈砚舟打断他，刀疤六最近改名叫了，你知道吗？他说吃一口你的肉都能吐出辣椒油来。
胡说！我和黑帮没有任何关系！
宋小满端着汤走出来，红亮的油汤冒着泡，呛人的辣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许铮一把按住经纪人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的膝盖发出咯吱声。
陈砚舟接过碗，凑到那人嘴边：最后问一次，说不说？
不说。
汤碗一倾，一滴未洒，全数灌进他嘴里。
那人双眼猛地翻白，喉咙里发出的声响，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接着地吐出一口黑血，腥臭扑鼻。
这毒......和红伞菇混过......陈砚舟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睁眼，谁让你下的？
经纪人抽搐着，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王哥说了......只要她倒下......你就得去救......人在医院等你......
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软了下去，但那诡异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像是被人用线吊着嘴角。
陈砚舟站起身，把空碗递给宋小满：报警，把这个人交给警方，备注涉及公共安全事件
他又低头看了眼余昭昭，她已经开始抽搐，手指蜷缩，眼皮底下的眼球快速转动——这是典型的幻觉发作症状。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陈皮干和金银花，扔进保温壶，冲入滚水，盖上盖子猛晃三下。揭开时，药香混着果酸味直冲鼻腔。他掰开余昭昭的嘴，一点点喂进去。
她的喉头动了动，咽下第一口。
许铮，联系沈君瑶，找便衣车，不去市立医院，去郊区的中医急诊。路上不能停，不能换人。
明白。
顺便告诉唐绾，今晚值班医生要是姓赵，让她直接打市长热线。
许铮点头出门。宋小满扶着余昭昭往外走，脚步稳得像在切豆腐丝。
店里安静下来。
陈砚舟回到后厨，盯着灶台上那锅还没动过的真正安神汤。汤色清亮，笋干沉底，枸杞漂浮如小小的太阳。他伸手试了试温度，不冷不热，正好入口。
他忽然笑了。
想引我出去？他自言自语，怕我不去？还非得拿个大明星当诱饵？
他坐回灶台前，重新点火，换上一口厚底砂锅，倒油、爆姜、下豆瓣酱，辣香瞬间在厨房里炸开。
第二锅辣味镇魂汤，开始熬制。
他一边搅拌一边掏出手机，给阿阮发了条语音：查一下余昭昭团队最近三个月的采购记录，特别留意野生菌类供应商。还有，她经纪人上周五去过西郊七号仓，调取监控。
发完消息，他靠在椅背上，手腕上的银汤勺微微发烫。
十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阿阮回信：采购单上有家山野鲜公司，注册地是废弃菌棚，法人代表叫钱多多。监控显示，经纪人当天和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见了面，对方左脸有块烧伤。
陈砚舟眯起眼睛。
王虎亲自出马了？
他舀起一勺汤尝了尝，辣得额头冒汗，却觉得通体舒畅。这锅汤现在不只是一道菜，它是一个钩子，一个陷阱，是等着敌人自己咬上来的致命美味。
他又往锅里加了半勺花椒粉，将火调小，慢慢煨着。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不是许铮的沉重步伐，也不是宋小满的轻巧碎步，而是皮鞋踩地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试探的意味。
陈砚舟没有回头，只把汤勺搁在锅沿，发出的一声脆响。
要进来就进来，别在门口演谍战片。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拎着公文包，领带夹上印着食品药品监督的字样。
陈老板。男人笑了笑，我是赵副市长派来的食品安全巡查员，听说刚才出了点状况？
陈砚舟转过身，上下打量他：哦？赵德利现在连夜班都排上了？上次他眼镜反光照出铅锭的时候，没告诉你别来吗？
我只是例行公事。男人不动声色，需要封存剩余汤品做检测。
可以。陈砚舟指着灶上的那锅汤，拿去。但你要当着我的面打包，全程录像，签字画押。要是少了一滴水，明天晨报头条就是《某局员深夜偷喝安神汤，结果辣到住院》。
男人脸色一变：你威胁我？
我请你喝。陈砚舟盛了一小碗，递过去，趁热，提神醒脑，专治心虚。
男人后退一步：不必了。
不吃就算了。陈砚舟把汤倒进自己碗里，呼噜呼噜喝了一口，不过提醒你一句，刚才那个下毒的经纪人，已经招了。他袖口贴的火焰纹身，和王虎的一模一样。你要不要也卷卷袖子，让我们比对一下？
男人猛地攥紧公文包，指节发白。
我没有......
你没有，可你包里有。陈砚舟突然伸手，一把拽开他公文包的拉链，掏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半包红色粉末，野生红伞菇磨的粉？这玩意儿在黑市卖八千一克，你拿来做检测样本？
男人转身要跑。
陈砚舟一脚踹翻板凳，卡住门口。他抄起汤勺，勺底心味永传四字朝外，冷冷道：
今晚这锅汤，只等一种人——敢动手的，别躲在幕后。